困境或弱小的人,她不仅不会算计,反而会善待对方。大概她觉得对这些人挥洒邪恶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吧。
闲话少说。其实美貌而邪恶的上司和我,在天气终于凉爽舒适的时候(据推测……)离开祖国,跑到西伯利亚的尽头饱受冷风吹,当然是有理由的——这理由说起来就让人生气,简直气得人热血喷张。
四天前,星期四的时候——
身为警察,休息日并不一定是每周的周六周日。常有出勤四天休息一天,或者出勤六天休息两天,甚或连轴转个二十天接着一口气休个十天的大假的时候。当然,也有休假期间又被叫去出勤的,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在我个人而言,职务上一般并不需要到现场去摸爬滚打(理论上来讲)。与此相对的是,我要遵守上司的心意,随传随到——甚至有时候她只是把我叫去,反过来又问我“接下来干什么呀?”,真是让人头疼。
我这位上司大人,只要她高兴,区区部下就像飞镖比赛中的飞镖一样随她的心意扔来扔去,只不过这类例子要是一一列举起来,简直能说成一部比《南总里见八犬传》(译者注:《南总里见八犬传》是日本古典文学史上最长篇的作品,以连载的方式问世,首度出刊于1814年(文化11年),直到1842年(天保13年)才完结,前后写了TM28年。全书共98卷、106册。)还长的书,索性不提也罢。只不过,即使这位上司大人也是有上司的,甚至还称得上一位人所敬仰的精英警察官僚——只可惜因为有这么一位横冲直撞胆大妄为的下属,其管理能力总是被人质疑。
让我头疼的是,每当凉子被刑事部长叫去,她还非要拉上我一起陪绑。虽然偶尔也有老警察丸冈警部陪同的时候,但我基本上是逃不掉的。
四天前也是这样的,刑事部长还是老样子,为了避免与凉子视线接触,眼睛似乎瞟着我问道:
“你知道日下公仁吧?”
我没有立刻回答,凉子就趾高气扬地命令:
“快回话呀,泉田警部补,这可是部长大人不耻下问哦。”
既然被直接上司命令了,我就不管僭越不僭越,直接向警视长级别的大人物回话了:
“是的,属下当然知道。”
“哼,也是啦,不用问你也知道。”
日下公仁。名字听起来就相当伟岸,实际上也是名门之后。这位少爷从名校湘南大学毕业后,直接以董事身份进入父亲经营的房地产公司。公司的员工都称他“少主”。
这样前程远大、光明灿烂的人生并不是故事的全部,不久之后,这位少主的名字就为所有的警察和几乎所有日本人所熟知——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伴随着皱紧的眉头和满身的鸡皮疙瘩。
“哪,那个变态杀人狂怎么了?莫非已经成功逮捕了?”
“这个嘛,很遗憾……”
“我就知道。要是随便就能被逮捕的没种男人,那家伙不早就挂上‘死刑犯’的荣誉榜了。”
对自己所属的组织,凉子从来不吝惜无礼的讽刺,刑事部长只是置若罔闻。无论是他那样的精英,还是我这样没出息的Non-Career,大家的处理办法倒是一样一样的。
日下公仁,如同凉子和部长对话中所说的一样,正是尚未逮捕的杀人狂。如果不能把他捉拿归案,整个日本警察的威信也好名誉也好荣光也好,全都会付诸笑谈吧。
日下从父亲那里得到了数以亿计的生前赠与,再利用父亲的名望,创设了投资基金。这类事业大抵都是失败告终,日下倒好像在金融工程学科上颇有天赋,短短五年时间,竟然获利上百亿。
“所谓金融工程,我到现在也不太理解,到底是怎样一种学问呢?”
“根本不是什么学问,不过是把泼皮无赖的赌博必胜法用数学的方式加以利用的下三滥手段罢了——体系化的欺诈,苍蝇盘旋的腐烂垃圾,资本主义惯用的伎俩而已。”
“这样啊。”
反正我也没有可以投资的钱,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而且日下并不是投资失败才身败名裂的,其罪名是杀人罪。
把这些过程一一详述起来简直比《太平记》还长,总之,在日下坐着豪华游轮优雅从容地巡游在加勒比海上的时候,他那位于麻布区的豪宅来了一位新佣人。这位新佣人并不能带来什么引人入胜的遐思,而是一位家政服务经验四十年以上的年长女性。当然,她的专业意识很强,清扫编了屋子的角角落落。她看到地下室墙上挂着一副俗烂的富士山的绘画,为了擦拭画框的上檐,特地搬了椅子站上去,换了几个角度认真擦拭。突然,装有感应器的墙壁一角向旁边滑开,她看了一眼就吓软了腿跌倒在地。
那副情景真是把人吓瘫了也不稀奇——不到15平米的密室里,竟然有十一具尸体。既有已经完全白骨化的,也有刚刚开始腐烂的。
警察进入现场,一口气搜查出来一系列令人发指的罪证——染血的绳子和长凳、刀子、女性的衣服、斩断的手指、头盖骨上被敲了钉子的遗体……修葺得比核辐射避难所还严密的地下室,竟然是凡间的地狱,杀人淫乐者的天堂。
警察立刻发布了日下的逮捕令,但不知怎么他已经察觉了,本该在牙买加首都金斯敦靠港的巡航游轮上并没有发现日下的身影。同时发现他已经从瑞士、英属维京群岛的银行账户里提走了上千万美元的存款。当然,国际通缉也立刻发布了。但是至今为止尚未发现日下的行踪。
II
刑事部长深吸一口气,口气沉重地说:
“我们得到最新消息,那个日下,现在正在俄罗斯境内。”
“俄罗斯?!”
凉子和我竟然异口同声。按说,从加勒比海销踪匿迹的日下藏身在南美的某个国家倒可以理解,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