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者的人数并不一定能决定事件的严重程度。然而,—名被害人的案件的确要比四名被害人的案件来得容易掌控,随着死亡人数增加,连带在对应上也成了一项重责大任。
吩咐岸本返回“搜查总部”着守之后,室町由纪子与我肩并肩走在甲板上,交换着片断的意见。
一旦事件搬上台面,乘客方面该如何处理?是让他们依往常一样自由行动呢?还是全部聚集到公共场所?或者要他们躲在各自的房间?再不然干脆搭乘救生艇逃离这艘客轮?
我完全无法作出结论,室町由纪子也因理不出头绪而露出一脸不耐。由于她是个头脑聪明却深受道德良知束缚的人,可以想见她遇到这种情形多半是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换成凉子肯定会非常乐意火上加油、煽风点火。
这时巡航总监町田先生迎面走来,郑重其事地行礼致意。由纪子便问道:
“没有乘客抱怨吗?”
“目前还没有。”
这就好……正想脱口而出,我心里有点想不通。既然无法与陆地联系,乘客发出抱怨不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吗?
我的疑虑固然荒谬没错,但或许被我料中了也说不定。假设船员与乘客全都不是正派角色,那我们至少会与五百人为敌。任凭“驱魔娘娘”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应付不了这么多人,更何况要是有人私藏武器……
町田先生露出沉重的表情。
“现在这种情况下,接着该如何是好?”
“这个嘛……”
“不知哪些安排好的活动可以如期进行呢?”
“例如什么样的活动?”
“冰淇淋快吃比赛。”
“椰子保龄球。”
“这是什么游戏?”
“就是使用椰子壳当保龄球来玩,由于不是完整的球形,会到处乱滚,观众看了会觉得很有趣。”
还有卡拉OK歌唱大赛、撞球淘汰赛、化妆舞会等等,町田先生热切地说明活动内容。我明白他对于“让乘客体验非日常世界”这项目的抱持着使命感与充实感,但即使是非日常也必须以乘客的人身安全为一大前提,因为我们已经引来了另一种恶质的非日常。
海面风平浪静,但由于天空阴霾,到处呈现灰蒙蒙一片。周遭看不见陆地或船只,我们目前位于太平洋的正中央,不,就世界地图来看应该是太平洋的西边,靠近欧亚大陆附近吧,我们现在到底是来到哪个位置呢?
“大约是纪伊半岛南方海面二五○公里到三十公里的位置吧。”
町田先生告诉我。
“一旦发生紧急事故,确定必须停止巡航往北前进的话,全力加速约六七小时就能达陆地,是不是应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由纪子缄默不语,于是我便答道:
“关于此事除非上司有所指示,否则以我的立场不便表示意见。”
这固然是事实没错,但也有种把责任推卸给凉子的感觉;由纪子似乎也不便做不负责任的发言,因此选择保持沉默。
“请问一下,我们距离水平线大概有多远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町田先生的表情转为柔和,他大概已经很习惯回答外行人的初级问题吧。
“以数学公式来计算,就是二.○九×(H+h)海哩,这样你明白吗?”
我们两个社会组的数学白痴二话不说举白旗投降,町田先生便带着怜悯的目光说道:
“H跟h指的是观测点与被观测点位子水平线上的高度,这个甲板大约位于海平面以上三十公尺的位置,因此H是三十,另外h指的是水平线,而水平线就是海面,所以h等于零。”
如此计算下来,我现在看到的水平线距离我们大约是二十一.一公里,自然看不到三百公里以外的陆地。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町田先生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安;我身为人民保姆,当然希望让人民安心,但我并非昭和时代警察连续剧里的主角,不会毫无凭据就说出:“请尽管放心”这句话。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也请您多多协助我们。”
这种说法显得有些狡猾,虽然町田先生轻轻点头表示:“那就麻烦各位了”,但他的脸上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安心的表情。
“对了,这艘客轮的免税商店卖的都是高价商品对吧。”
“是的,例如珠宝店的最顶级祖母绿,六十克拉就要价三亿日圆。”
或许真有这个价值值得赔命去抢,就算一开始并无非份之想,一旦发生客轮沉没或者避难的骚动,想必会有人趁火打劫,假如出现这种状况……
“那就到时再说了。”
“说的也是,现在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由纪子苦笑,随即似乎忆起某件事,伸手看向手表;原来是荷西·森田提出任性的要求,迫使由纪子不得不奉陪。
与由纪子分道扬镳之后,正觉得发慌之际,又遇见了不久前才认识的熟人,就是一个人迷迷糊糊地在甲板晃荡的兵本。
“妈呀——”很难判断这句话里指的是母亲还是老婆,不过在别人面前喊出这句话,以后恐怕也没办法再作威作福了。兵本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收敛了不少,带着卑微的眼神朝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