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高跟鞋。由纪子已经借来梯子,不过一次只够一个人走下去。
回到一楼地板的我们随即被蜂拥而至的男女团团围住,玛丽安与露西安流下放松与喜悦的泪水,牢牢搂住凉子。岸本也满脸兴奋地又叫又跳,我则朝由纪子鞠躬。
“给您添麻烦了。”
“幸亏你们二人平安无事,如此一来我也能放心回日本去了。”
凉子犀利的目光捕捉到一个若无其事坐在沙发里的女性,于是赤着包有丝袜的脚走过去,刻意向对方打招呼。
“我说奈澄啊。”
藤城奈澄虚弱地抬起脸,正好见到凉子报似一个不怀好意的奸笑。
“记得向总统问声好。”
奈澄羞愧地垂下头,想必今后她会竭尽全力伺候她的总统爱人吧,否则她的处境将岌岌可危。奈澄左右分别坐着平河议员与达增书记官,说是她的护卫,看起来还比较像是同病相怜的残兵败将,或许他们已经从由纪子或奈澄口中得知事实了吧。看他们这副模样,就算他们回到日本,也应该没有余力展开反扑行动。
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善后呢?
一人扮演四角的北冈伸行的事情可以全部推卸给JACES欧洲总公司,受到大小姐叱为“漫不经心”的JACES欧洲总公司一定刻不容缓奔向北冈居住的公寓,将所有与杀人狂男爵有所关联的物证一并抹消,接着再直捣已查证为杀人狂男爵根据地的地点,把一切涉嫌与北冈有关的物证完全销毁,再将根据地所在地址通报巴黎司法警察局——不用说当然是以匿名的方式。
这是百分之百的犯法行为。
不管天使拿的是针还是枪,都在在戳刺着我的良心,我身为公仆又是犯罪搜查官,竟然参与了包庇犯人真实身份的行为,虽说杀人狂男爵已经无法在巴黎内外猖獗,炼金术的秘密也就此从地上灭迹,这一切应该是再好不过才对……
克雷蒙警部处在一群刑事当中,看起来好似嘴里正嚼着一打苦虫。其实我是尽可能不想接近他,然而我由衷祈祷犯罪史上能够留下令他面子挂得住的“真相”。
凉子折了回来与由纪子对话。
“巡回演员由纪,你明天要回国了是吧。”
“嗯,今天应该还来得及再确认回程班机。”
“全都交给岸本去办”这句话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凉子露出挖苦的目光。
“是吗?愈快回去愈好,不然你留在这里,只会牵扯出更多麻烦。”
一番龇牙利嘴之后,凉子便快步往右转,开始与两名女仆交谈。一旁观望的我感觉有必要加以“翻译”。
“抱歉,她讲话就是那么冲,可以说是她个人表达心意的特有方式。我想她的意思是接着由她来处理善后。”
“我了解。”
由纪子带着苦笑点头,接着稍稍换了个表情盯着我。
“至少,比你更了解。”
“咦……”
“东京见了。”
由纪子转身离去,边走边喊着岸本,这时凉子像交棒似的回来了。
“泉田,你还记得当时在香榭大道上,有人拨我的手机联络我的事情吧。”
“记得,你说过那是秘密。”
“那是旅行社的紧急电话。”
“啊?”
凉子叉起双臂,得意洋洋地瞟着不断眨眼的我。
“明天我要到巴黎大学讲课,结束后就是自由之身。后天起我要到坎城一星期,所以找旅行社帮我订机票跟别墅,那通电话是旅行社通知我机票跟别墅已经订好了。”
“那就恭喜你了,不过你该不会……”
“还用问,你也一起来。”
“为何!?”
“你已经跟我约好了要协助我征服世界对吧,所以我们先到四季如春的坎城放松脑细胞,再来慢慢讨论征服世界的计划,明白吗?”
明白才怪。
“我跟你,还有玛丽安跟露西安也一起同行,我不忍心让她们两人待在又冷又暗的巴黎看家。”
真是个体贴的好雇主,不过这么一来我岂不倒霉到家了?我成天盼着休假,就算要我一个人留在又暗又冷的巴黎也罢,我只想好好闭关冬眠。
回头想想,外界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我这个公务员在外国出差时,到坎城租了栋别墅和三名美女快活,一路描述下来简直成了恶质缺德的公务员。这是误会!即使我如此呐喊,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我吧。单凭事物表面做下判断是相当危险的举动,对此我可是有相当深切的体认。
淡金色的光束划破低垂厚重的灰色云层投射在巴黎街头,在虔诚的信徒眼中正如同神迹再次显现的庄严景象。凉子透过已经缺了天花板的屋顶眺望巍峨矗立的艾菲尔铁塔翦影,她挽着我的手臂,口中吟出仿自名作的诗句:
“神明虽在天,人间尽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