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败露的北冈仍然带着“天塌下来我也不怕”的明朗神色把假脸皮推到我面前。
“这是一种记忆橡胶,由亚尔古子公司所开发的最新制品。”
我真想当场吐他口水。难怪头一次见到发烧友男爵的时候,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几乎跟北冈一样高。不是“几乎”,是一模一样,原来竟是同一人。
“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戴着这玩意儿玩变装游戏啊?”
“人生本来就是一种变装游戏。”
“别再说了,真叫人作呕。”
“尤其是日本人更是如此。日本人从来不看他人的长相,警察、上班族、科学家甚至连飙车族,如果不穿制服就得不到认同。”
我想起穿着和服的花园堇,无法反驳。
“现在连长相都能改变,这正是变装游戏的极致,连带人格也会跟着转变。虽然发烧友男爵的脸皮已经损坏了,不过我这阵子玩得满愉快的。”
“纯粹玩票也就算了,但你在变装之余竟然还挥刀伤人,你这样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吗?”
“我倒希望你说我是孝顺的儿子,我对我母亲向来誓死效忠。”
“你母亲……?”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重重掴了一巴掌,目不转睛盯住北冈不放。
“难道你是花园堇的儿子!?”
“我非常不喜欢你直呼我母亲的名讳,不过你答对了,反正这次的涉案名单人数并不多,而且我也提供了一半的答案。”
北冈吊起嘴唇的两端,那是地狱丑角的笑容,与花园重如出一辙的笑法,的确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在二道恶寒的侵袭下,勉强挤出疑问:
“你变装时自称是发烧友男爵,男爵是你杀人时使用的假名吗?”
北冈微眯起眼,连丢白眼的表情也很像他母亲。
“呵,想不到你会联想到那件事上去。”
“你到目前为止究竟杀了多少人?”
“这未免过于单刀直入,可不可以再多运用一些询问的技巧,你应该是个优秀的NONCAREER吧?不过到头来终究也只是个NONCAREER罢了。”
北冈笑道。美男子的邪笑画面应该是十分惟美,但由于缺了一颗门牙,看起来倒像个傻笑的呆子。虽然场合不对,但我实在很想回吼:给我走着瞧。
话又说回来,这个男人究竟应该怎么称呼?北冈伸行、花园堇的儿子、发烧友男爵、杀人狂男爵,至少一个人扮四种角色。这是出于个人意志的行为,并非医学上的多重人格。
北冈把那张用什么记忆橡胶制成的假脸皮随手由肩头甩到自己身后。
“对了,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二个秘密,例如那只把你们耍得团团转的怪物……”
他以伸长的舌尖舔舐齿列,这家伙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那个怪物前天才诞生,只听从母亲和我的命令,而且必须有我或母亲其中一人在场才行,怎样,想明白了吗?NONCAREER先生。”
原来如此,这下总算一清二楚了。那只怪物出现在戴高乐机场时有北冈在,在藤城馆邸出现时有花园堇在,出现在维雷特园区时亚尔古大楼之内有花园堇在,大楼之外有北冈扮成的发烧友男爵。
那时他为了谨慎起见,暂时恢复真面目进入大楼确认他母亲与我们的情形,他身上穿着的夹克应该是随处可见的双面短外套。
“你特地前往戴高乐机场迎接你的‘大小姐’,其实是另有目的的吧,我还以为你在觊觎驸马宝座才会这么积极献殷勤。”
“这个笑话很难笑。”
北冈原本想一笑置之,可惜失败了,只见他脸颊整个痉挛。
“我最讨厌那种类型的女人,每次口是心非喊她大小姐,我就怕自己的嘴巴烂掉。”
“哦。”
“那个女人活得一点建树也没有,傲慢、泼辣、无情、残暴又任性!让她活得愈久,周围的人只会平添更多的麻烦,真是一个病入膏肓的邪恶女人。”
北冈对于凉子的评价不偏不倚、一针见血,然而我不喜欢他做下评语时自以为是的态度。
“比较起来,应该是你给人遭添的麻烦更多吧。”
北冈不理会我的异议。
“所以那个女人死了最好,死了就不会再制造麻烦,但是她的美会流传到后世,那副堪称最完美无缺的外貌。我要把那女人做成标本,跟其他十二个人装饰在我的秘密基地,让她穿上精致的内衣,她正好是象征不祥的第十三人,最适合她不过了。”
“你说什么鬼话!”
我咽下一涌而上的厌恶感,说着面对凉子时绝对不会挂在嘴边的句子:
“驱魔娘娘美就美在她活着,外表的美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她的美是来自她灿烂的生命力,因为你只看卡通,所以不明白这一点。”
“灿烂的生命力?”
这位表明杀害了十二名女性的男子、也就是杀人狂男爵,手指向半空奚落道:
“一百年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才会用这种形容词,想不到会出于一个刑事口中,听了还真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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