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也在大厅,但她似乎没有目击到关键的一幕,而是东张西望看着僵住的身旁众人。
我从檐廊跑出外面。菜刀留在父亲的胸口上。可能是幸运地一刀命中心脏,几乎没有喷血,拿菜刀的手也只是沾得一片血红而已。
我穿过树林的小径时,镇里开始传来马嘶声和人们的喧闹声。似乎有许多人在找我。我来到古井,顺着绳子爬下去,小雪正在房间角落做针线活。她看到我,放下布与针,大吃一惊。我张开手,让她看父亲的血。小雪一脸悲伤地靠过来,一把搂住了我的头。我在她的怀里抽泣。她安慰着我,肯定我的努力。你一定很害怕吧。她的声音好冶艳,饱含水气。我渐渐感觉仿若浸泡在温暖的水中,呼吸顺畅多了。
成为罪人的我无法再回去地上。天花板的圆洞传来搜捕我、要制裁我的众人脚步声和马嘶声。我决定与小雪一同生活。
「他们迟早会发现你潜伏在井里。」
小雪掀开榻榻米,底下有个漆黑的洞穴,原来水井还延续到地下更深的地方。我一直以为这个房间就是井底,原来是在洞穴途中卡上横梁硬是搭建起来的。小雪说她也不晓得更底下是什么样的地方,甚至不知道有没有食物和水。
「我们逃进这下面吧。」
我们两人一起进了榻榻米,下了洞穴。
我盲目的孩子们啊,你们父亲年轻时候的故事就快说完了。
我和小雪爬下漫长的竖坑。边缘有突出的石头,我们手脚构着石头,一点一点地前进。明明应该是往下走,我们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像平常一样站立行走。圆形的洞穴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四方形的通道,不久后变得像大宅院的走廊般,有地板、墙壁和柱子。我们踩过地板,走在无边无际地笔直延伸的地方。两侧偶尔会有纸门,里面传来人的说话声、啜泣声和呻吟声。我们打开几道纸门查看,却不知为何,门一开声音就不见了,而房里一片空荡。我和小雪在无人的榻榻米房间休息。
随着前进,周围的光亮逐渐消失了。即使凝目细看,也看不见小雪的脸,不久后就变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前进。黑暗中,我和小雪手牵着手,确定彼此的触感。我用另一只手摸索着走廊墙壁,检查有没有转角。
后来墙壁忽然消失,我们来到一座巨大的厅堂。由于一片漆黑,看不出来,但那是一个类似寺院佛堂的地方。四下充塞着线香的气味,从声音回响的感觉来看,天花板似乎高得异样。我们在大堂里旁徨了好几天,寻找出入口。除了我们以外似乎还有好几个人,黑暗深处听得到脚步声和细语声。我们出声招呼,却无人回话,也没有擦身而过或撞上彼此,只感觉得到有别人在的气息。我们睡了几次,后来终于找到出入口,出去一看,却也没看见太阳,周围是严丝合缝地密封般的黑暗。我和小雪不知何时脱掉了衣服。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不需要衣物蔽体。厅堂外的空间不管冉怎么走,都只有沙砾和岩石。有条巨大的河川,伸手一摸,是冰凉的流水触感。我和小雪忆起了口渴的感觉,喝了河水。河边一样有许多人的气息,有孩子寻找父母的声音,也有类似老人呻吟的声音。
我们已经找不到古井所在的地点了。这里有的只有一片偌大的黑暗,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前进。可是我和小雪无法停留在一个地方。我们每天都在漆黑中前进,直到疲倦,然后在满是石子的河岸休息。黑暗中,我的肌肤和她的肌肤都失去轮廓并相互融合。没多久,小雪的肚子大了,生下了你,然后也生下了你的弟弟和妹妹。没错,小雪就是你们的娘。
我的孩子们,我唯一遗憾的就是你们没看过太阳。要恨就恨夺走了晚霞天空的你们父亲吧。在荒野徘徊的你们头上,不会有艳阳高照的一天吧。可是我祈祷终有一日,你们或是你们的孩子能在这片河岸的尽头找到结实的稻穗,并为它的芬芳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