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孩童时期,他一天到晚往巴恩斯这间大房子跑,虽然有个外国男人住在这里,却很少遇见他,即使遇见了,他也只是微笑地看着大家,不会找他们麻烦。可是,为什么我那时会在这样的夜里悄悄来到巴恩斯宅邸?

  『那个时候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

  照美的父亲小时候,大家都叫他彻夫,但现在已经很少人喊他的名字了。

  这几年来,不是被称做「照美的爸爸」、就是「桐原先生」、不然就是「老板」,几乎没人再喊他「彻夫」了。

  事情就发生在彻夫小时候。

  『对了,就是在白天发现石墙边的蛇之后所发生的事。』

  古老的石墙乍看之下并无异处,只是静静地矗立在地面上,但其实是各种生物热闹群聚生活的场所。彻夫最喜欢在石墙周围寻找蜥蜴或其他昆虫。

  当时,对彻夫那群同伴而言,能越过巴恩斯宅邸的石墙进到庭园已成为一种被认同的印记。这个镇上到处都有石墙,但巴恩斯宅邸的石墙却特别紧密,没有空隙。

  在彻夫还小,无法跟着其他年纪较大的男孩一起玩时,他会以十圆硬币揠挖石缝间的青苔,试图以小树枝钻过石墙,但并未成功。

  有一天,彻夫亲眼目睹一条蛇轻易地从石缝间穿了出来,如果这是发生在其他普通的石墙上,就没什么特别的,但它却是发生在巴恩斯宅邸的石墙上,这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彻夫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震了一下,他仔细刮开石缝间的青苔与凤尾草,没想到眼前居然出现一个很小但却很深的空隙。因为其他石块无论如何用力推,全都文风不动,但这石块不同,如果使劲全力或许能推得动。

  彻夫环顾四周,认为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人看到,就决定在夜深无人的时刻进行这项计划。

  半夜,彻夫等到家人都已熟睡时,就从被窝里爬出,带着手电筒走向巴恩斯宅邸。夜晚的街道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可怕,但彻夫反倒因为惊奇而瞪大了眼睛。

  关上灯才能真正亲近夜的黑暗与静谧,当光源靠近时,黑暗就像敌对的一方蜷伏着,等待猛扑的机会。

  彻夫难得会有这种想法。过了不久,他终于找到白天插入小树枝作为记号的石块,双手用力一推,结果一动也不动。

  于是彻夫屈蹲左脚,将力量放在腰部,张开双脚使劲用力推着石块的一角,石块微微转动,接着他又以同样的方式推另一角。

  由于彻夫还是个无法翻越石墙的小孩,力气并不大,只好在交互推动石块的角落后,再以自己带来的粗铁钉挖开石块。就这样重复无数次同样的动作。即使时序已近初秋,夜晚的天气也凉如水,但彻夫却已汗流浃背,于是脱下了衬衫。最后在将近大半夜时,石块终于哆地掉到另一边。

  完成后,彻夫没什么成就感反倒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他没有立刻进到巴恩斯宅邸里,就拖着疲惫的脚步直接返家。

  第二天一早,彻夫感到有些不安,他无法确定昨晚的事是梦还是真实,于是第一件事就赶紧去确认——那不是梦,昨晚挖开的洞就是通往庭院的入口,正等着彻夫的到来。

  彻夫当时还无法想像,自己挖开的这个入口,在往后的日子里,会有多少小孩从这里进出庭园。甚至连未来成为自己妻子的人,还有女儿、儿子也都会利用这个孔洞进出。

  彻夫现在不再是小孩子了,而是已成人父,还经营了一间餐厅,但数十年前的事,却还是历历在目。

  那时,天亮后,彻夫看到被漂亮挖开的石墙,内心除了骄傲,还有因为这件不得了的大事而感到的不安与威胁。然而,对喜欢昆虫的彻夫而言,石墙内的景物,简直就像一个新天地。

  「对了,现在的感觉就和那晚非常相似。树叶背面反射着光线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亮白,我记得……那个洞的确就在这边……』彻夫的脑海中虽然拼命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先找到照美,但讽刺的是愈是勉强自己不可以做,他的手却更努力寻找早已被常春藤与薜荔藤根部覆盖、无法确知位置的洞穴。

  不知有多少年的时间,附近的小孩都已经不使用这个孔洞了。

  「啊!找到了!」彻夫在藤蔓缠绕纠葛的石墙上找到孔洞位置,不禁大叫出声。彻夫开始用力扯开覆盖洞口的藤蔓根茎,并刮除剥落的青苔。虽然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但他已经无法停手了。

  在扯开藤蔓的同时,彻夫想起他曾看过小纯最后一次钻过这里的情况。

  那天下午店里没有客人,彻夫和往常一样将店里的事交代小幸后,就在镇上随性散步。彻夫每天的活动都依当天的心情而定,有时到书店看看有关料理和餐饮店的书,或到小钢珠店放松一下,但偶尔也会从巴恩斯宅邸旁的街道走到镇外的书店。

  那天,他大老远就看见照美千辛万苦地钻过洞穴,接着又拉小纯爬进去,两人都没发现彻夫就在附近,而彻夫也不是没事会叫孩子的父亲。因此当小纯整个人快钻过石墙内时,彻夫已靠得相当近了,那个洞曾有无数的小孩从那里进出,和以前已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彻夫当时甚至忘了那个洞是自己打开的。

  当小纯整个人钻过洞穴后,却又突然探出头,当他与彻夫四目相对时,小纯开心地笑了,那笑容仿佛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笑容。

  虽然彻夫也想对小纯微笑,却因为平常不习惯对孩子微笑,所以一时间无法立刻露出笑容,就在这空档,小纯因为照美的催促,立刻又将头缩回石墙另一边。当迟来的微笑浮现在彻夫的脸上时,小纯早已消失无踪。

  日后这件事成了彻夫后悔的种子,这也是彻夫始料未及的事,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小纯。

  想到这里,彻夫不禁流下泪来,『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不温柔地喊他们?』

  现在连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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