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和孩子一起被赶出门,又回到这个镇上来。
我因为蕾贝嘉的事去找她,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直对我说内院的事:『夏夜,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接触的可能性已经破灭。』
当时我告诉她,希望她能看清现实,坚强地活下去,结果她回答:『是啊,为了孩子,我得看清楚现实。』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将蓝钮扣送给了我,还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将它带在身边,片刻不离……』
我想,她可能打算告别少女时代的一切,虽然我那时骂她怎么那么傻、难道想让自己更不幸吗?但现在我很后悔。后来她好像也无法待在这个镇上,所以在孩子上小学时搬离了这里,之后音讯全无……几年前,我在看同学会名册时,才知道她已经过世了。」
「真是可怜。」蕾秋深深叹了口气。
夏夜女士接着说:「阿妙原本就不容易和别人交心,却和蕾贝嘉这么契合,自从你们离开后,她就更寂寞了。」
「我觉得阿妙比我更能和蕾贝嘉心灵相通。蕾贝嘉自小身体孱弱,爸妈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她,也因为她能开启内院,所以也被视为神圣的存在,刚回英国时,家人商讨要在玄关边种什么时,我不加思索地就说出樱花,但因为蕾贝嘉想种橡树,所以我的意见就没被采纳。我虽然极力反对,认为在庭院种橡树太好笑,但大家最后还是依照她的意见种橡树。」蕾秋将肉放进嘴里咀嚼,像在思索什么,又含糊地说:「我可是长女,却没有人要理我的意见。」
蕾秋这会儿看起来更愤慨了,令夏夜女士不禁笑出声来。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洒落在餐桌上,数十年的岁月,不论温柔、哀伤或怀念,种种情绪氛围笼罩着两人。
「对不起,请问……我不知道有没有弄错,但我刚才不经意听到两位的谈话,有件事想请教……」送甜点过来的小幸插话道。
「请说,有什么问题吗?」夏夜女士鼓励似地回应。
「两位提到的阿妙,是不是叫君岛妙子?」小幸像下定决心一样,立刻说出心中的疑惑。
蕾秋和夏夜女士互看了一眼。
「是啊,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君岛妙子是我母亲,君岛是我改姓夫姓前的旧姓,我是阿妙的女儿。」
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幸也觉得很奇怪,在说出「自己是阿妙的女儿」时,喉咙莫名地一紧,眼泪也差点滴落。
「什么!」夏夜女士非常震惊。
「这样说来,你就是小幸了。哎呀!我还记得,你那时候还这么小。」
「夏夜,你一直和她往来,却不知道她是阿妙的女儿。」蕾秋开心地笑道。
「可不是嘛!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老是被这家店吸引,说不定是阿妙冥冥中的指引,真是不可思议。」夏夜女士兴奋地握住了小幸的手。
「是妈妈的指引?」小幸重复说着夏夜女士的话,「在我记忆中,并没有太多受妈妈疼爱的印象。」
夏夜女士眼神坚定地对小幸说:「原谅阿妙,你要了解她的处境,她过得很辛苦。」
这些毫无头绪的话令小幸觉得夏夜女士似乎变了个人。当一个人愿意努力了解另一个人时,心境上应该是几乎原谅那个人了。但小幸并不想了解母亲,反倒想努力避开与母亲有关的事,因为不会有人想刻意揭开自己的疮疤,看看里面长成什么样子。
「对我来说,我母亲给我的回忆只有伤痛。」小幸避开夏夜女士的眼神,即使是自己有好感的夏夜女士,她也不希望再触及心中这块伤痛。
「阿妙也是深深受过创伤的人……」夏夜女士显得非常难过。
「但她只留下不好的,让我这个女儿重复她的心情。」小幸像自言自语般低语。
「不管正面或负面,人们似乎都无法避免承受前人所留下的。」蕾秋漠然地想着内院的事,有感而发地说。『那是巴恩斯家的遗产,我却一直认为那属于蕾贝嘉,自己无缘继承……』
「啊!对不起。这么难得的场合,我却尽说些令人难过的话……即使有了创伤,也得赶快擦药,早点治好。」小幸顿时恢复工作时的态度,露出开朗的笑容。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阿妙之间发生什么事,但你心中一定还有尚未痊愈的创伤。最好不要勉强抚平它,擦药只是让伤口表面看起来比较好看;其实里面的创伤反而更为严重。遭遇创伤是一种成长的机会,最好让伤口有充分的时间复原,不要勉强用药或穿上铠甲欺骗自己。」蕾秋谨惯地说。
一听到蕾秋提起铠甲,夏夜女士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我记得曾向你提过,我因为孩子而像穿上铠甲一样武装自己,让自己不被别人伤害这段往事……你该不会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样问绝不是要与你争论什么,只是那段时间的事对我还是有些影响……我希望你能听听当作参考。
你应该思考:在穿上铠甲前,你想守护的究竟是什么?是在受到创伤前那个纯真的你吗?如果是这样,你的力量就会被铠甲夺走,躲在铠甲里的你就永远无法改变。所谓的『创伤』虽然是指和以往生活或心情不相容的异质事物所造成的伤害。但如果你能正视、接纳不同性质的事物,不也证明你已经准备好要改变自己了吗?」
「您是说,要刻意去承受严重的伤害?」
「当然不是,遭受创伤是不得已的事,但我的意思是不要蒙骗已经受伤的自己,而是应该诚实正视、接受自己的创伤,这样才对。」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痊愈?」
「生物有自然痊愈的能力,纵使创伤或多或少会改变一个人的样貌。」
「蕾秋,看来你也有段不平凡的过去。」夏夜女士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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