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散步的小鼬突然转向了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在烧毁的宅邸遗迹中独自忍耐悲伤的坚强小姐」的设定……这妄想是什么鬼啊,我慌忙打消了这一设定。
「真一,你有美术馆的宣传册吧?这一幅是怎样的画呢?」
「诶?确实有册子,但小鼬你没有在接待处拿到吗?」
「我把它放口袋里了。」
这样说着,小鼬露出了为难的笑容,像是展示自己现在的服装一样张开双臂。原来如此,跟着水手服一起被替换掉了啊……
我一边同情,一边把手伸进学生服的口袋里,取出写有「导览」的四折纸展开。在回廊状的通道上展示的画作,都有对应的小照片和简要介绍。
「原来如此,黑马跟舞会的画是相邻排列的。」
「所以两幅画的世界才会彼此相连吗?那么,这里就在旁边——」
「嗯,这幅画叫做《故乡》。描绘了因内战而荒废的故乡,寄寓着作者的追悼之情,是雷巴德晚年的代表作……雷巴德?妮可老师的师傅吗?!」
读着小鼬指着的解说文,我不由得发出了惊呼。
先前听了他收妮可老师为弟子的故事,我还以为是个既精力充沛又为人热情的老爷爷呢——原来作品风格是这么的寂寞啊……在不由得沉默的我旁边,传来了「这是一幅悲伤的画啊」的呢喃。我无言地点点头,再次看向册子,解说文还有一点后续——
「嗯,在毫无生气的荒地中,伫立着一个穿黑色大衣的老人,展现了失去归宿的作者本人的形象——咦?穿大衣的老人?」
不,尽管册子上印的照片很小,但仔细一看确实有。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世界也应该……
「没错,对故乡的追念之情一直萦绕在我心头。」
突然,一道苦涩的男中音从背后响起。
「啊!」
「谁?」
陌生的声音驱使我们慌忙回头看去。在那里,以灰色的天空为背景——
「你能相信吗?这片荒地原来是热闹非凡的广场。每年一到秋天,村民们都会举行狂欢节……年轻时的我,也会拿出平时舍不得喝的酒,和精心打扮的女孩们一起跳舞……这些场景,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呢……一位男性穿着像丧服一样的黑大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年龄大概六十岁左右,灰色的中分长发,短胡子整理得很漂亮,高高的鼻梁和白皙的皮肤,与乌黑的装束相得益彰,让人联想到吸血鬼。不过,他脸上露出的腼腆笑容,使我感觉不到危险。虽然说不好,但总体来说是「老绅士」这种印象……?我一边想着那样的事,一边怯生生地开口了:
「嗯,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吧?那么,从互相自我介绍开始怎么样?」
愉快地微笑着,老人从代替凳子的石头上站起身来,向我们静静地伸出了手。原来如此,首先也确实该是那个吧——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上前握住了那只结实的手。
「谢谢,我是白冢真一。然后,她是——」
「伊达葛里,叫我鼬也可以。所以,你……?」
「雷巴德,一介画家。」
老人一边跟小鼬握手,一边微笑着自报姓名。
「不过,准确地说,我是他的‘残留思念’。」
「残留思念?」
对于不熟悉的词语,小鼬露出疑惑的表情,歪头看向我。我知道你在问我这是什么意思,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啊……因此,我无奈地左右摇头。
见到这一幕,老先生微笑着说:
「失敬。很难理解吧?也就是说——雷巴德画这幅《故乡》的时候,把他的思念倾注在了画布上,制造出了‘我’这个意识体。用你们国家的语言来说,就是‘画灵’。」
「画…灵?」
「对。是寄宿在画中的记忆、人格,或者引起不可思议现象的绘画的总称。」
「原来如此……但是,没想到您居然熟悉日本妖怪啊?」
「我喜欢民间传说及其传承,从前也听说过妖怪和怪异现象会被地域性束缚,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看来把这幅画捐赠到日本是有意义的。如果是别的文化圈的话,也不会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吧。」
一边愉快地说明,雷巴德先生…不,自称「画灵」先生,一边夸张地耸了耸肩,大衣的下摆像斗篷一样飘扬。
「‘我’与雷巴德的共同记忆只到画完画的那一刻为止,之后的‘我’就从雷巴德的意识中剥离出来了。基于这一点,我可以说不是雷巴德,也可以说是他。你们明白吗,美丽的小姐与少年君?」
「诶?嗯……」
我抱着胳膊在发呆的小鼬旁边思考。完成画作时的人格,就这样留在画中世界了……也就是说,这个人——
「总之,就像存档数据一样,对吧?」
「可以这么认为。」
这时,回过神来的小鼬也开口了:
「那个,雷巴德——啊,可以这样称呼吗?」
被问到的雷巴德先生愉快地眯着眼睛,用手势示意对方说下去。
「随便怎么称呼。在这充满遗憾、再也没法举办嘉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