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说「对不起」。我默默旁观着这样的情景(无法插嘴),突然一块乳白色的东西伸到了鼻尖。
「你要吃么?我吃得几乎没剩多少了。」
「不需要。话说,亏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直吃啊?」
目瞪口呆地看着鳞——原本大约有两米长的肉块已经只剩篮球大小了,到底是怎么吃下的呢……正当我哄着抱怨「让我尝尝味道」的莱卡,已经迈步离去的多多罗木丰,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看。
「——老先生,请问您尊姓大名?」
「箕轮慈吾朗——明明是一介凡人,却为了保护心爱的雪女,和八十一个公共机关战斗的爱的战士!啊,因为粂神退出了,所以只剩八十了吗?」
挺起胸膛自称「爱的战士」,还真有这位老爷爷的个人风格。听到这句话的多多罗木丰,只是稍微歪起嘴角笑了笑——总觉得是非常珍贵的表情——然后转头离去。在我们静静的目送中(大约有一个人在扭动),坚毅的后背一点点变小,不久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汪!)
「是啊,总算解决了。」
莱卡放松的声音让我苦笑——呀嘞呀嘞,我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西装和领带的扮相都是徒劳啊……刚一抬头——
「真一,我还没有得到你的说明。」
半长发少女的脸,在眼前突然出现了。本该放松下来的身体,一瞬间重新绷紧,背上冒出冷汗。「呜呜……」虚弱呻吟着的莱卡在我心中蜷缩着。
「我不是说了『别担心了,不用跟来』吗?但是真一你又做了什么?另外,如果只有真一,还算是预想范围内,结果居然连莱卡也一起……」
小鼬以凑近鼻子就能触碰到的距离,凝视着我说教。愤怒、惊讶和害羞交织在一起的声音果然很美,但现在不是该出声称赞的时候。另外,「居然连莱卡也……」——难道我比犬神更不被信任吗。
「你在听吗?既然我说了『没关系的』,那就请相信我。啊啊,虽然你担心我这点,让我有些高兴,但还是……」
「对不起!」
夹杂着害羞的说教,被我唐突的道歉打断了。
「这次怎么想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管有什么理由——被要求别跟来,结果还是跑来跟踪——做了这种事,小鼬感到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连沉默不语的莱卡的份儿一起,我用力道歉了。虽然很在意小鼬的表情,但还是一直低着头。这时,我听到了一声似乎是苦笑的「嗯…」
「……够了,真一,还有莱卡。」
被那个声音所吸引,我提心吊胆地抬起视线,和露出为难笑容的小鼬对视。啊,是熟悉的笑容。我放心地直起上身,挠了挠头。在另一边,美生也朝着慈吾朗先生低头行礼。
「谢谢,托您的福,我哥哥肩上的担子可能也会卸一点了。」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如果不让吵闹碍事的家伙早早离开的话就麻烦了。」
「咦?吵闹碍事?」
老爷爷若无其事地(而且有力地)用手搭住歪头疑惑的西服少女的肩膀。美生愣了一会儿,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那么,小姐。在这里见面也是缘分,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喝个茶怎么样?」
「咦?那个……伯伯?」
「如果可以的话,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来吧,我们重复一遍。」
「喂喂!住手,大爷!哎,被刚才的劝说感动的我,真是自作多情……」
在莱卡的催促下,我慌慌张张地把美生从老人的魔掌上拉开。无视抱怨「很有趣,别打断啊」的鳞,我瞪着丝毫没有反省意思的老爷爷。突然,鼻子和耳朵感觉到了令人怀念的妖气;看了看旁边,小鼬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小声嘟囔着「啊——」那个结论还没说出口,冷风就吹过了公园。
然后,伴随着不适合春天的白色冷气——
「我本来觉得扔下你一个人不管也很可怜,所以就提前结束计划来接你……结果,你在干什么?骚扰足以做你孙女的年轻女孩?你这老害!明明三天前还信誓旦旦跟我说:『年纪大了,不会再去追求其他女人了。』」
在结冰的慈吾朗先生面前,穿着连衣裙的少女勃然大怒。
——外表年龄十五岁的雪女八云,是慈吾朗先生的伴侣。
与新年时看到的和服装扮不同,如今她穿着普通女孩的服装,既清秀又文雅又可爱,但冰冷的怒意却凌驾其上,总之非常可怕。
「……啊,nice timing,八云。」
「哎呀,白冢先生,还有伊达小姐,好久不见了。」
「啊,嗯,好久不见。」
「还有那位小姐,我们家的笨蛋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八云微笑着,礼貌地打着招呼;一瞬间后,脸上再次燃起了愤怒。与小小的身体不相称的、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直视着冻僵的丈夫。
「真令人生厌!冻一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八云,我想这是不是惩罚得太过了……对吧?」
战战兢兢插嘴的我,慌忙向小鼬寻求支持。但是,没有得到原以为会有的附和——只见妖怪少女皱起眉头,用神妙的声音嘟囔着:
「也难怪八云会生气……冻一周啊,那就这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