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终章 悠久之翼

  在陡峭山坡九弯十八拐的山路上,一辆单车有如骏马般潇洒驰骋,骑手是一名健壮的青年,隔着皮衣也看得出其千锤百链的体格。

  途中,青年发现了放羊的牧童,停下单车询问接下来的路。这里是没有旅客会骑单车来访的偏僻山路,牧童诧异于这名神秘访客的意图,但还是就自己所知范围提供情报。

  ——机场?唔,啊,有喔,不,那边没有飞机,只是一片空地,听说是以前由军方还是哪个疯狂科学家盖的,是我来这里之前的事。不过飞机来这种地方一点好处也没有,何况那里很危险,没人能够接近,有一头凶狠恐怖的龙把那里当地盘——

  青年向牧童道谢,再度骑着单车深入山区。

  不久之后,单车抵达这块在茂密杂草之中开垦而成的狭长形荒废空地。

  风化的水泥路面拚命抵抗着植物侵蚀,但是在各处裂缝萌芽的野草挺直了背脊,主张着大地的统治权。

  隐约刺激鼻腔的喷射燃油味道,不晓得是至今依然渗入干涸跑道的残余,还是回忆所带来的错觉。

  忽然间,猛兽的高亢嘶呜震撼了青年的鼓膜。

  转头仰望天空,一头霞龙在低得惊人的高度盘旋。近年龙群似乎不喜欢被人类看见,活动范围逐渐缩小到深山秘境,定居于这种地方的个体相当罕见。

  因为耀眼阳光而眯细双眼的青年,在看到上空霞龙的细部特征后激动起来,不由得放聱询问:

  「齐格!喂!!你是齐格吗!」

  霞龙不知道对眼底渺小的入侵者做出了何种判断,和牧童恐怖的忠告相反,只有再度嘶鸣一声,就这么漫无目的飞翔而去。

  这头龙是否有从青年精悍的容貌认出艾利克·魏宁格的儿时面容?唯有这件事无从确认。

  绕远路的回程途中,艾利克不经意想到另一个地点,将单车掉头前往某处。

  他讨厌低迷的氛围,因此平常很少前往墓园。但他觉得至少要在今天前去报告,藉以求一个好兆头。

  他在距离最近的花店买了花,在花岗岩墓碑群中寻找唯一的目标。这名故人的生涯如惊涛骇浪,墓碑却毫不起眼,低调地混入周围的墓碑之中。光看外表无从判别,但是这座墓有一个部分截然不同——棺木里面是空的。

  「……哟,卡尔,好久不见。」

  艾利克很少造访这座墓园,因为祭拜空墓只会徒增空虚,而且他至今依然无法实际感受到,名字刻在墓碑上的这名男人已经过世。

  十五年前,在北极圈断绝音讯的人类首架喷射机,别说是残骸,连驾驶员的遗体也没能回收。

  不晓得飞向何方离去的他,肯定已经不在人世。既然这样,依照习俗就应该准备一块墓碑,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刻在墓碑上的碑文非常简洁。

  「卡尔·修尼兹  享年二十四岁  他曾经超越音速飞行」

  牧师说即使这里没有遗骸,也是灵魂沉眠之处,但是在艾利克心中,他很难想像那个人的灵魂会乖乖待在这种狭小的墓穴,肯定至今依然在某个遥远天空的尽头继续飞行——由那对闪耀着白银光辉的翅膀相伴。

  即使如此,对着空空如也的坟墓倾诉,并不会只有空虚的感觉。

  这块墓碑是卡尔·修尼兹这个人唯一留下实体的人生证明,只剩下这里是他留在地面的归宿,是此岸与彼岸唯一的接点,希望能发挥传话板的功能。

  「在那边和爷爷相处得还好吗?我们这边还算是过得很有活力,姊姊老是在抱怨,我经常和长官吵架……大家都是老样子。」

  十五年的岁月,使得人类与世界大幅改变,然而面对卡尔述说时,就觉得到头来一切都没有改变,真是不可思议。大家和他还在世的时候一样欢笑、落泪,并且继续活在世间,卡尔肯定会无奈地露出苦笑,讶异于大家居然一如往常吧。

  「今天早上我去了那座机场,那里和以前一样,我还过见齐格,那个家伙现在好像依然帮忙看家。」

  原本以为看到魏宁格机场荒废的样子会感到落寞,却出乎意料地并非如此。曾经在那里度过的光辉岁月确实已经遥不可及,然而与其说是往事,更像是至今依然位于某个遥远的地方持续存在。

  十五年……明明彷佛昨日的光景,原来过去这么久了。

  「你……无论任何人怎么说,都是货真价实的英雄,但你或许不希望如此吧。」

  艾利克让思绪徜徉在回忆之中,想起怀抱着懂憬仰望的面容、孩子气的话语、木讷的声音、总是投向远方的视线。

  「至于我……又如何呢?将来会有人像这样回忆我吗?」

  艾利克还不想踏入坟墓,但这只是他的想法,终究无从得知命运将如何演变,何况他即将挑战一生中最重大的任务。

  「终于就是明天了,卡尔,愿意守护我吗?」

  墓碑沉默着没有回应,但艾利克认为用不着如此询问。即使不是由艾利克负责,只要是在天空发生的事,卡尔都绝对不可能放过,肯定会从高处欣喜地眺望吧。

  隔天清晨,东方天空还没泛白,魏宁格家的窗户就透出灯光。

  爷爷留下的资产与专利收入,足以让艾利克与海伦毫无经济压力,但姊弟俩至今依然甘于住在郊外的简朴公寓。原因在于两人所选择的人生,比起住家更着重于职场。

  艾利克站在镜子前面,反覆确认身上参加典礼用的空军制服万无一失,今天的他恐怕会占据所有报章杂志的版面,所以不能粗心大意。记得爷爷毫不在乎这种事,但以艾利克的立场可不能这么做,这是从军的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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