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施普伦格尔是个坏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连她本人都承认。
尽管她是个坏女人,她也确实在为了存活而不断努力。她发现了必须阻止的计画,准备了详细的对策。
即使如此。
在她的心里,她觉得自己的努力一定不会有结果。或者说,她放弃了。她的祈祷与希望一定会在某个瞬间破裂,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被粉碎,而她不知道那个瞬间会在何时到来。这次,她全力以赴做了那么多,因此她知道报复迟早要来。
某种意义上说,这份自暴自弃的性质或许才是变幻莫测的安娜·施普伦格尔其本质。
因此,当威胁到她的存在本身的安娜·金斯福德出现时,她畏缩了。她顾不得作为坏女人享受事态,而是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害怕失去。这不是术式的技术高低的问题,也不是一次能精炼多少魔力的问题,而是她的根基被动摇了。
这就是她的看法。
到头来,她只有不择手段才能自由地活下去。
所以,娇小的坏女人越是挣扎,越会让事态变糟。
她对此心知肚明。也就是说,优秀的反派就该在适当地时机优雅地退场。
(……好吧。)
冷。
很冷。
这寒冷不是源于一月份刺骨的冷空气,也不是源于她倒下接触到的地面。而是来自她后背的更为强烈的恶寒,是从内向外侵蚀的看不见的死亡的感触。
安娜·施普伦格尔缓缓闭上眼睛。
(「桥架结社」的夸张计画已经为人周知;爱丽丝·异典与上条当麻的联系虽然扭曲,但并未断绝……冷静想想,我已经不是不可或缺的了……)
那么,这样也未尝不可。
她已经走了这么多步棋,让一切能推进到下一步,在性价比衡量上可谓是相当优秀。只要上条当麻在魔女们的女神阿拉蒂娅她们的帮助下打破「桥架结社」的野心,一切就结束了,这难道不是很棒的好结局吗?
在安娜·金斯福德揭穿一切之前丧命,这不也是一种幸运吗?
尽管如此。
话虽如此。
「你要来做我的对手?」
「……没错。」
她听到了。
偏偏听到了。
「你会死的。」
「没错!!」
她听到了有人绝不接受这理所当然的结局的声音。
她听到了那个如果需要,就会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咬紧牙关对抗这个世界的不合理的少年的声音。
「真头疼。我没有特别的理由和无辜的你战斗。」
「你这么恣意妄为,还好意思说什么没有理由!!」
那并非怒吼。
而是拼命压下想哭的冲动,努力不让自己颤抖的少年的呐喊。
于是,那个倒在地上的坏女人中的坏女人,不禁咬住自己的嘴唇。
(可、恶……我都已经做好觉悟了。已经克服恐惧,下定决心作为坏女人笑着迎接死亡了。)
「矮小液体」。
这个出自超乎寻常的爱丽丝·异典之手、专为杀死叛徒而特制的极为特殊的灵装,已经在她的体内发挥出致命的效果。
她注定无力回天了。
她很清楚,可是。
(……这下,想去死都变这么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