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峰看镜要使用死神的禁忌,虽然一瞬间迟疑,却还是敛起嘴角,坚定地点头。
“……我说了你休想……”
先动的人是雫。她挺身阻挡,不让镜靠近我。深红色爪子映着月光,发出妖魅光辉。
没拿刀的镜握着拳头,表情急迫。
至于我——……
(不妙……身体、动不了……)
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胸膛被刺伤都会变成这样,总之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因为趴着倒下的关系,脸颊按住地面,感觉到的只有地面的坚硬与冰冷。
身体一直很怪,除了怪以外找不到其他形容。不管是呼吸、心跳,还是血流、眨眼,全部从耳朵深处传来。
维持生命的重要物质缓慢地、确实地流失。
仿佛一旦松懈,意识就会一口气被夺走。
但是,另一方面……我也感觉到有东西要从我体内溢出来。
那样东西强劲地脉动,甚至使‘我’渐渐稀薄。
那是压倒性的意识。那宛如一股热,只要我一松懈,就会一口气包住我。
然后那股热静静地集中在左眼。
镜在远处大叫。她一边跟黑峰一起迎战雫……一边发出那么悲伤、痛苦的声音呼唤我。
那个声音挽留住逐渐稀薄的‘我’。
我这样不行,我不可以害镜哭泣。
我必须保护她远离悲哀、辛酸和伤心事才行。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
……只要站起来就行了。
不管使用任何手段,就算要指望我体内的些微可能性,我都要站起来。
心里打定主意的瞬间,重量就从身体消失了。
我缓缓地站起来,宛如一步一步确认般踩稳‘地面’迈步前进。
意识还很空洞,听到的声音也全部带着回音。仿佛耳朵被塑胶袋罩住一样。
胸上的伤隐隐作痛。仿佛是刚才遭知觉摒除的细胞们想起自己原本的姿态,回到原本的岗位般。
“恭也!”
“咦,笹仓同学!?”
注意到我到镜和黑峰发出惊呼。
雫也万万没想到我能够站起来吧。她打破一贯的面无表情,朝我投以惊讶的眼神。
但是切换得最快的人,果然还是雫。
她立刻浮现冷峻表情,蹴地朝我飞来。镜和黑峰见状,也回过神来慌忙追雫。
慢半拍的起步构成致命伤。
不管两人跑得再快、飞得再火速,雫的凶刃都会先伤到我。
不过——还是没有我捡起‘刀’快。
我的行动让雫瞠大眼睛。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人类居然拿起了死神镰刀。
左手牢牢握紧鲨皮制刀柄,我染成金色的左眼映着飞过来的雫。
“——唔,你究竟是什么人!”
雫一边叫喊一边朝我挥爪。速度之快,一般来说用眼睛捕捉都很勉强。
但是我的左眼预测轨道,看出爪尖的终点。本来应该已经骨折的右手与爪子通过的路径重叠,我用石膏当作盾牌。
一般来说,手会连同石膏一起被砍断吧。但是我在爪子与石膏接触的刹那往旁边错开手,顺势弹开爪子。
石膏表面被削掉一块,变成粉末飞散。
我将左手握的刀从下段随意往上挥。雫用爪背挡下刀刃,随即慌忙往后跳。
“……恭也同学……原来你不是人类吗……?”
“我是人类喔……”
我低声说道,吐气热得仿佛会灼伤嘴唇。
“恭也……你又……”
看到我的模样,镜和黑峰都停下脚步。
……觉醒?不对,并不是那么单纯的词汇,这就像是失控。
从我握刀的时候开始,脑中一直充斥着鲜红色感情。
——杀。
——零落吧。
——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
为了维系性命,我求助于体内蛰伏的东西,但只要稍微松懈,意识就会受到感染。
手握刀的感觉,顺手得教我感到恶心,仿佛至今挥舞过这把凶器无数次一样。
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
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
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
可恶……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