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的心总算开始恢复平衡。四周的人看到这样的她,好像松了一口气,但只不过是因为她下定决心罢了。
长野有妈妈的坟墓。如果在这里死去,说不定能够马上葬入妈妈的坟墓。
尽管这么想,但是不知为何,遥觉得自己不会死在日本。
再度前往美国?可是,这世上已经没有该战斗的人,也没有该解释的人。遥一点也不想跟军方说半个字,而且也不认为有话该说。我该去哪里呢?我该死在哪里呢?
遥看着夏季结束,不知不觉间迈入秋季的山色,不断思索。
她相信自己不会死在日本的直觉,寻找死亡处所。
该去哪里?
她一面清扫寺门四周、用抹布擦拭缘廊,一面思考。
在哪里?
秋风吹动窗户,冷风早晚穿透缝隙溜进来的时候,那个地名宛如天启般的一下子降临在她心中。
柬埔寨。
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地名突然出现在她脑海。至今完全没有注意过、没有去过也没有相关背景知识的国家。
说不定是在某个新闻中看过。然而,寺庙中很少开电视或广播,反倒可以说是寺院小心的避免那种俗务入侵到这个圣域来。
尽管如此,那一瞬间,她却迫不及待的一心向往去那个国家。她领悟到那里正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然而,殷切期盼的造访当地,却不晓得该做什么才好。明明那么强烈的感觉到那是自己该去的国家,但是一旦抵达,涌上心头的却只有困惑。只是一时兴起吗?只是一时迷糊吗?
又不能告诉神崎自己在寻找死亡处所,遥只好信步而行。不知为何,她没有走向市区,一脚踏进农村地带时,她松了一口气,心想:来这里是对的。
从此之后,她一面寻找那最终的场所,一面悠游自在的持续旅行。
她一直瞒着神崎,但是这一阵子,她有时候会觉得,他是否隐约察觉到了她的目的。
遥茫然的仰望天空。热带雨季的国家、发出雨水和森林气味的国家。
那个地方在哪里呢?如果经过那里的话,我会知道吗?「嘎吱嘎吱」的声音从远方而来,遥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原来是一辆小卡车。车身上以英文写着什么。
卡车溅起泥水,在泥泞的路上经过。
车上坐着两名头戴安全帽、身穿像军队制服的男子。一人是白人,另一人看起来是柬埔寨人。
神崎从内侧出来,说了一声「嗨」。他似乎也很无聊,大概被恰巧经过的车引起了兴趣。
「那是专门除雷的非政府组织,在除雷领域中是有名的团体。因为已经接近和泰国的国境了,附近有巨大的地雷区,这大概是个旷日费时的工程。」
神崎同情的低喃道。
长达二十年的内战伤痕,阴影至今仍落在非士兵的平民百姓身上。柬埔寨的地雷举世闻名,一提起柬埔寨,不是世界遗产吴哥窟就是地雷。实际上,国土中仍旧埋着大量未经处理的地雷。据说其数量多达六百万个。就连除雷老手,一天顶多也只能处理几平方公尺的地面,可见要清除所有地雷,需要花费惊人的劳力和时间。
除雷。
遥如此思考的那一瞬间,胸口一阵刺痛.她不晓得那阵痛疼意谓着什么,下意识的开始追在卡车后头。
「遥?喂,你要去哪里?」
遥听见背后响起神崎错愕的叫声,感觉到亚历山大追上自己,开始在雨中小跑步前进,泥水立刻溅得双脚都是,雨水濡湿了鞋子。
心中涌起了一种忘记已久、不可思议的兴奋。
路况不佳也是原因之一,卡车好像开得不怎么快。跑了几分钟,遥看见卡车停在缓坡劲草苍苍之处,身在驾驶座的两人一面看着地图,一面在商量什么。
斜坡内侧有几个竖立棍棒、拉起绳索的地方:表示那里有地雷。
两人一察觉到遥,马上大动作挥手,做出阻止她前进的动作。
「我们正在除雷。这里有地雷!快回去。不可以走进这里!」
或许以为遥是当地小孩,柬埔寨人以高棉语大喊。
在柬埔寨待了几天之后,遥大致上听得懂别人以高棉语在说什么,于是偏头伫立原地。
个头高大的白人一面用手指,一面慢慢的朝那个地方迈开脚步。
那一瞬间,一种奇特的感觉袭上遥的心头。
有点令人怀念的感觉。摇晃的牛奶,掉落在脚边的磁铁。
脑袋发胀,视野无远弗届的蔓延——不断的朝远方而去——整体逐渐变得立体透明——
总觉得全身膨胀。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忽然往斜坡看一眼,看见地底下零星散布、埋着一块块黑色物体。
遥感到兴奋不已。
看得见。看得见。看得见地雷。
遥看到了在以绳索区隔处更前方许多的地方,埋着一颗地雷,正好约莫凤梨大小,上方安装着感应体重的突起物——
「危险!左脚前方一公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