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会流动,而是轻飘飘浮在空中。经过漫长的岁月,森林老了,变得越来越小,居民也走了,但是森林里仍然留有无数的奇妙物事,所以几只小狗才能玩得那么开心。
东方的天空逐渐泛白。
飘浮在周围的蓝紫色萤火虫一只接着一只,无声无息地消去光芒。
「天啊……」
冻鹤喃喃说道:
「这种虫只有一夜的寿命吗?」
眼看它们逐渐消失,我连忙抢过现八手中的药瓶,连滚带爬地追逐飞散的萤火虫,终于及时抓住最后一只,气喘吁吁地塞进瓶里。
但是它在瓶中依然抖啊抖的,眼见就要消失。于是我一脚踢烂蜂巢,挥舞马脚状的树枝,硬生生赶走蜜蜂,用蜂蜜将我可爱的萤火虫封起来。
然后我抽动单边脸颊,轻轻地笑了。
因为我抓住了昨夜的短暂永恒。
……咦?那只萤火虫不见得是我爱上的那一只?既然如此,为何这么小心翼翼贴身收藏?
浜路,不管它是不是,我是无名的伏,那只萤火虫也是无名的虫。
换而言之,哪一只都一样。
天色渐渐变亮,夜晚结束了,我们七只伏慢慢走出森林。
虽然恋恋不舍,却没有人回头。
当时回头应该又会看见幻影吧。看见骑着白犬、勇猛又美丽的公主驰骋于森林之中。
不过我只是看着现八和冻鹤的背影,与毛野并肩往前走。
七只伏走出森林,站在宽广的草原上,一起回头。
起风了。
夏天的晨风极热,却有种寂寥的气味。
我咽下口水。
——来到这里的路上,不知是谁说的?好像是又烧又疼、昏昏沉沉的雏衣,我记不清了。
在银齿森里,有个一旦取名便会消灭的传说,因此森林里的居民都不取名字。森林、动物、植物,一切的物事都没有名字。
所以我们决定自己替森林取名。
冻鹤叫声:「伏!」
现八立即摇晃小山似的身体附和:「嗯,这个好。」
我和毛野亦点头同意。孩子此时也专心听我们说话。
我们手牵着手,定睛望着森林。皓白的晨光相当耀眼,我们眯起眼来,只见缩水的奇妙森林不安地摇晃。
我们吸了口气。
七只伏一起大吼:
「——伏之森!」
刹那间,光阴之风从某处吹来,险些吹跑我们瘦小的身躯。我们手牵手,朝着某种事物——或许是这个世界的规矩,或许是时光的规则,又或许是娘——抗议似地连吠数声,踩稳了脚,站在原地。
待可怕的风终于停歇之际……
我们睁开眼一看,眼前已然空无一物。
小鸟的唧唧叫声响彻草原,不知几时之间,朝阳升上天际,光彩夺目。
夏风带着阳光的气味。
苍翠茂盛的银齿森消失无踪,只剩下草原茫然延展。
年老的森林终于死去,和伏姬与八房的幻影一起消失于世上某处。
我们觉得寂寞,却又像是……放下肩上长年以来的重担一样轻松。眺望片刻风景之后,我们一只接着一只转身,走向来时的山路。毛野那个死气沉沉的小子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我折回去拍拍他的肩膀,催他快走。
结果只有死去的雏衣埋在土中,和伏之森一起消失在世界尽头的彼端。
换而言之,浜路。
倘若很久很久以前,被里见城主砍下首级的义贼玉梓诅咒城主代代子孙「尝尽化为走狗之苦,万劫不复!」那一刻是因果循环的因,那么我们大叫「——伏之森!」的夏日早晨便是果。
不过这件事除了我们以外,没人知道。
那一刻,伏的因果循环终于封闭,伏的故事也宣告终了。
明白吗?浜路。
喂,你啊……有没有在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