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
我想我和其他伏应该也是同样的表情。
「在这个——名为自由的场所,在这个世界尽头的银色洞穴里,一人一犬度过非人非兽的十年时光,我们这种生物于焉诞生。」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在一旁泼冷水。冻鹤接着说道: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如果要死,我希望死在这里。」
此时毛野短叫一声。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毛野将背上的雏衣放下,让她躺在地上。毛野的脸颊抵着她的脸颊。
他沉默片刻,这才抬起无神的双眼:
「大小姐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大伙都沉默下来,有的人抬头仰望月亮,有的人把脚浸在泉水里坐下,有的人盘臂俯视雏衣的苍白遗容。
毛野哭了一阵子,随即又发挥伏的快活天性:
「唉。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
「嗯。」
「就把她埋葬在这里吧。大小姐那么想来银齿森,能够化为这里的尘土,就算死了也会瞑目。」
「是啊。」
冻鹤小声说道。
毛野点点头,立刻开始挖洞。
夏夜越来越深,我们恋恋不舍,在缩小许多的奇妙森林之中或站或坐,低声交谈。
周围依然有无数的蓝紫色萤火虫飞行,替我们微微照亮夜晚。
当时和我四目相交的小虫应该也在其中吧。
我望着潺潺溪流,现八坐在附近的树枝说道:
「我们今后将何去何从?」
这句话不知是向着谁发问。
想必是向着仍在森林某处的娘——伏姬的魂魄问的吧。
这句话传入耳中时,我又看见那道幻觉。
穿着上等绢布制成却沾满尘土的桃红色衣服,绑着鲜艳的黄色腰带,一头有如马鬃的黑发随风翻飞,英勇得雌雄莫辨的小公主,骑在有如幼龙一般优美的白犬背上,在闪着银光的森林里东奔西跑。一人一狗天不怕地不怕,不驯伏于任何物事,雄壮,却又寂寞。他们一面呼喊,一面英勇地向前奔驰,逐渐远去。我们怎么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
因为那是遥远过去的声音……
现八十分悲伤地说道:
「伏究竟从何而来,该去何方?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我以为没人会回答他的问题,没想到有道似男似女、嘶哑又妖艳的声音响起。
「现八。」
我倒抽一口气,抬起脸来。
那一瞬间,我以为年幼的伏姬站在我的身边,在银叶的闪闪光芒照耀之下,仰头观看我们这些寂寞的子孙……
然而,说话的人是靠着现八那棵树干的冻鹤。
冻鹤不知几时放下头发,发丝盖住半敞的胸口。那一夜她并未化妆,不可思议的是她看起来比在妓院时美丽许多。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知道。」
「是吗,冻鹤?」
「嗯。从何而来?该去何方?人不知道,狗不知道,活着的万物都不知道,咱们的使命就是活到寿命终止的那一天,所以才会活着。」
「使命……」
「呐,信乃哥。」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回头一看,毛野不知几时来到我身旁。他在森林一角埋葬雏衣以后,独自哭了一阵子,现在眼泪已经止住。
「怎么了?」
我如此问道。
「过去我一直愤世嫉俗,但是不知何故,这种心情消失无踪了。」
「是吗?」
「嗯。再怎么怨恨,再怎么想那些难过的事都于事无补。现在我的心里,只剩下对我好的人留下的回忆。我这样的人,能够与雏衣真心相爱,能够和哥相识,还能和大伙一起远行……」
「嗯。」
「回到江户以后,我会认真过下半辈子。这也是为了雏衣。我不会再杀人,也不再偷窃财物。在我有生之年,不会再踏进赌场一步。」
「是吗……」
当晚毛野是这么说的。
真的。
……怎么了?浜路。觉得男人很不可思议?结果毛野一回到江户又故态复萌,换了个赌场,终日沉迷赌博之中,最后为了一点钱杀了某家店的老板娘,被捕身亡。唉,这就是伏。不过那一夜的毛野是真心改过自新,并非说谎。所以拜托你别再露出那种表情了,浜路。
亲兵卫、叶、花和刚捡来的小狗天真无邪地在小森林里嬉闹玩耍。见了他们的模样,我便思索:啊,我也好想在孩提时代来到这里。这里奇怪的物事很多,例如我看见一团圆滚滚的物体,心想夏夜哪来的雪兔?走近一看,原来是只小鸟缩着翅膀在歇息。还有种动物胖嘟嘟的,形状像猫,却只有手掌大。又有种物体看来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