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报都要板着脸孔从头到尾看个仔细,最后才下决定:好,大都市是最安全的,别去村庄聚落,到人多之处藏身吧。带着必死的决心,慎重地前往江户或京都。」
「无论如何,犬人便是走这条路混进江户。如今咱们却反其道而行,要走这条路到安房国,前往昔日里见所在之处,就像一起回溯时光。」
正当我和现八说话之际,亲兵卫突然叫道:「有鸟!」跑出道路。
不久之后,他从草丛中返回,嘴上叼着一只,两手各拎一只白鸟,一面听着白鸟死前的振翅声,一面开怀地笑着。
他把两只鸟分赠叶和花。
两只伏开心地嗷嗷道谢。
孩子们开始大快朵颐,毛野一面横眼瞄着他们,一面说道:
「信乃哥和现八大夫从以前就认识了,难怪这么了解彼此。」
他显得又羡慕又嫉妒。
现八天真无邪地笑道:
「是啊,我和信乃是一起长大的。信乃被一个老大夫收养,但他却跑去当戏子,反而是我这个儿时玩伴跟着老大夫有样学样,从十五岁起便开始行医挣钱。」
「他是因为医了我的伤,才走上这条路的。」
「没错,没错,要是你不说我都忘了,信乃碰上怪客人受了伤,我治好他之后便会食髓知味了。」
「喔……冻鹤大姐又是为何投身青楼?」
毛野问道。
朝阳高升,夏天的日光开始炽热地照耀街道。
阳光毫不容情地烤着众伏又白又薄的肌肤,大伙儿纷纷用手背或手巾擦汗,张唇吐舌,哈哈喘气。
毛野望着冻鹤的侧脸。他只有偶而黏人的时候,才会显露这种亲昵态度。至于冻鹤则是更加不快地摇着犹如细长尾巴的黑发。
「热死了。真讨厌。」
「哈哈。大姐,现在还是早上。这样就撑不住,到了中午岂不和雪人一样融化了?」
「唉,受不了。」
冻鹤从叶和花手中接过生鸟肉,放进嘴里。无色的薄唇染上鲜血,仿佛突然找回夜晚的力量,散发润泽的光彩。
「这个嘛。」
她一面用手背擦拭嘴唇上的血,一面答道:
「我娘也是花魁,至于我爹应该是某个有钱人吧。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这两个孩子也一样。官府老在商家或长屋找伏,完全找错方向了。信乃是戏子,现八是大夫。这些没有掌柜、房东及邻居等耳目的地方,才是我们最佳的藏身之所。从前青楼里多的是伏,现在偶而还会出现几个。京都应该也一样。」
「可是牡丹印记不会被发现吗?」
毛野不可思议地问道,冻鹤贼贼一笑。
她像个男人一样脱下上衣,露出沉甸甸的白皙乳房,漫不经心地用手抬起。
只见胸部之下,热得渗汗的皮肤确实有块和大家一样的牡丹印记。
毛野微微红了脸,垂下眼来。
冻鹤百般无聊地说道:
「在这种地方不会被人发现的。等结束这趟奇异的旅程之后,我照样回到江户吉原重操旧业,继续挣钱。」
「……但是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毛野也是索然无趣地说道:
「好不容易找到的心上人变成这副德性……再说我也只剩两、三年寿命了。」
日照越来越强。
微风将毛野脸上的发丝吹得翻飞。
每个人都默默不语。
不久之后,冻鹤用着不知是温言安慰还是懒得理睬的口吻说道:
「既然如此,以后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她伸出手指,指着漫无止尽的土色道路彼端。
又起风了。
这回是凉爽又清香的风。
毛野微微一笑。
「冻鹤大姐,我啊……」
「怎么?」
「不知何故,我恨极这个世间,心中总是下着暴雨。我又苦又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又渴望有人对我伸出温柔的手。我常常因此恼羞成怒,待回过神来之时,手上已经沾满黏答答的鲜血。」
「碰上这种时候,如果是晚上,就看月亮、看星星。至于白天嘛,看腰带、看发簪都行。这种时候就得看美丽的物事。当你望着这些物事时,便能忘记痛苦。」
冻鹤有如唱歌似地说道。毛野喃喃自语:
「……美丽的物事?」
他抬头望着背上的雏衣。
见状的冻鹤以调侃小孩的语气问道:
「如何,毛野?」
「怪了,我觉得更痛苦了。」
「哈哈哈,你还年轻嘛。」
冻鹤像个男人抓抓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