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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走了,没人会掉泪。我走。那是我的狗,你瞧,我现在已经变成女人,可以和狗结为夫妇……」
「你看起来哪里像女人?钝色,仔细照照镜子吧!」
伏姬啼笑皆非地说道,转身打算离去,却又停下脚步。
那天的天空很耀眼,在橘色朝阳的照耀之下,冬末春初的景色有如魔法在人间扩散。半融的雪闪闪发亮,萌芽前的花蕾散发甜美生涩的气味。
若拿人心来比喻,这是介于小孩与大人之间的刹那,不安定的时代。
在这个非冬非春的日子。
已经不是小孩,不过还不是大人的姐弟。
时光转眼流逝——
伏姬转过身去,背向打从懂事以来便全心憎恨的弟弟钝色,低声说道:
「爹和娘就托你照顾了,钝色。」
「你还是要走?」
「不能让爹变成言而无信之人。我走。反正我是女人……钝色,你是男人却打扮成这副模样到处乱跑,娘知道又会掉泪的。就算你想玩娃娃、就算你想点胭脂、就算你想当妓女,那些都是黎明幽梦,白天时就该忘个精光,装成男人活下去。这是为了爹……也是为了娘……」
此时伏姬的声音稳重温柔,完全不像在对她自幼恨之入骨的弟弟说话。
闻言的钝色像是胸口中箭,痛苦地皱起脸来,更加用力抱住手上的娃娃,简直快要捏坏。
「从今以后,你也得驯伏于国家,驯伏于吊城,驯伏于爹和娘……驯伏于世间过活,靠着意志力变成大人。以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做得到吗?」
钝色喃喃说道
「因为我就是我……」
橘色天空掺杂淡淡的水蓝色,黎明的凉意也渐渐变为清爽的晨风。
今早的吊城依然矗立丘陵顶端,微微往右倾斜,仿佛是老天爷暂放于此,但却忘了取回。
天守阁垄罩一片霭气,依旧像是一把灰色的剑刺在天蓝色的湖泊。
几只雁鸟一面呜叫,一面振翅飞过,消失于丘陵彼方。
云朵流过,朝阳照耀吊城。
融雪声听来相当凉爽。
八房短短叫了一声。
——年已十六的伏姬和年方十三的里见钝色最后究竟说了什么,并未流传下来,因此无人能知。
在吊城二楼偷看的侍女描述:
「伏姬殿下把她向来宝贝的旧木刀塞进钝色殿下的怀里。钝色殿下收下之后,不知为何开始嚎啕大哭,接着把自己的娃娃交给姐姐。伏姬殿下接过娃娃之后,两人便默默转过身。嗯,决计没错,我真的看见了……」
长年以来互相憎恨的两个灵魂,一个穿着女装,一面粗鲁挥舞木刀,一面走回宫殿。另一个抱着老旧的娃娃,带着不可思议的白犬,有如男人一般大步离开吊城。
仿佛一个人被难以抗衡的命运硬生生地撕成两半。两人心中都怀抱奇妙的失落感,却不再回头。
伏姬与钝色便这么分隔森林与吊城两地。
再度找回繁荣的里见城夜夜吃着丰盛的料理,女人们穿着绫罗绸缎……入春以后,村里的农田恢复原来的丰饶,百姓安心过着平稳的日子。
然而象征光辉与希望的公主已从吊城消失,城主里见义实也不再提及她的名字——我的伏。如今「伏」字已变成不祥的物事,化为一种禁忌,就和他的妹妹「蓝色」一样……
儿时的少年玩伴及疼爱公主的侍女也不再提及伏姬之名,仿佛吊城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人。
表面上的安稳依然持续,但在不知不觉间,战火的气息逐渐逼近。那像是燃烧于未来的冰冷业火,静静等待里见的人民与吊城一起坠落。
至于伏姬与白犬一起离开吊城之后……
她横越小鸟啾啾啼叫的草原,不再玩骑马打仗,脸上浮现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
「喂,八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
她坐在八房背上破风驰骋,对着美如幼龙的狗儿说话。
闪着银白色光芒的雪花即将融化,朝着春日朝阳一齐萌芽散叶的银齿森化为银色洞穴,在前方等待一人一狗的到来。
白犬与穿着桃红色衣服的女子化成两个小点,宛如坠落名为命运的深渊,缓缓地在绿色草原前进。
伏姬的声音不阴郁也不开朗。
「听说银齿森没有正式名称,是村民胡乱叫的。无论是森林深处的居民,或是树木、叶子、昆虫、野兽……都没有名字。」
八房一面奔跑,一面短短地汪了一声。
它是在答腔?或是觉得草原的晨风舒爽怡人?
野兽想的事,自然无人知晓。
伏姬不以为意,开怀地说道:
「据说森林中的居民认为只要取了名字,便会立刻消失。这个想法虽然奇怪,不过我能体会。喂,进了这里以后……」
到了森林前,八房似乎觉得害怕,因此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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