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我听人说,天守阁里关着一个怪女人,是爹的妹妹,名字叫蓝色。这么一提,从前我爬上天守阁时,好像曾在途中的楼层看见什么。」
伏姬思索片刻,突然起身,赤脚跳下后院,硬生生将骨瘦如柴的弟弟从狗屋里拉出来。
「你干什么?住手,野蛮人!」
「咱们去一探究竟吧。既然你也听得见,那就不是妖怪,是个活生生的女人。难道你不觉得好奇吗?」
「不好奇。快住手……」
「胆小鬼,懦夫。我可是一点也不害怕。」
在伏姬的拉扯之下,钝色身不由己地走在缘廊,被他抱着的八房也睡眼惺忪地被迫作陪。
两人一狗就这么蹑着脚步,在乌漆抹黑的走廊前进。
一路上没有行灯,只能依靠记忆摸索,然而伏姬毫不畏惧地大步前进。钝色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八房则是一头雾水,仍然善尽责任,乖乖地跟在主人后头。
通往城内的走廊和迷宫一样细长,伏姬在没有灯火的状态下走了片刻,终于抵达通往天守阁的楼梯。伏姬轻快地奔上楼,钝色则是一面咒骂,一面缓步跟上。走到半路八房蹲下身子,让钝色骑到自己背上。他们沿着楼梯环绕而上,走了许久仍未抵达目的地。小窗外的月亮和郁郁苍苍的溪谷景色毫无变化,教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狸猫作祟,害他们一直原地打转。
「对了,我说你啊。」
伏姬出声说道,仿佛想驱散不属于人世的黑暗。
「……干嘛?」
「你现在还想当妓女吗?」
「……」
钝色默默无语,在黑暗中点点头。伏姬笑道:
「你真是个怪人。」
「……你不会懂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不悦地沉默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走到目的地。
正当钝色怀疑天亮之前能否抵达之时。
黑暗的牢房就在眼前。
钝色叫了一声,定睛观看。
在些微月光照耀之下闪闪发亮的,竟是光彩夺目的银叶——
牢房地上种植和银齿森一样的树木,弯着枝叶,局促地朝向低矮的天花板生长。
周遭是一片昏暗的银色。
明明没有风,牙齿状的叶子却沙沙摇晃,活像几百、几千个巨人呲牙裂嘴,默默嘲笑大费周章爬上楼的两姐弟和白犬。
仔细一看,有个骨瘦如柴的怪女人坐在粗枝上。她的双眼如同黑暗中的鬼火一般冷冷发亮,面无表情地俯瞰他们,仿佛已忘却所有人类的情感。
伏姬也倒抽了一口气,呆立原地。
三年前伏姬爬上天守阁时,曾经瞬间与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四目相交。黑暗中发光的眼睛映着夜色,越看越像清澈的蓝色。
女人不知是三十来岁,还是四十来岁……她的老化方式和常人相去甚远,难以判断。女人的一头乌黑长发任意滋生,衣服本来似乎是鲜艳的蓝色,但已污损不堪。衣摆残破,从底下伸出的双脚细得教人于心不忍。脸上脏兮兮,唯独一双眼闪闪发亮。
然而黑色污垢之下的五官……
深邃的眼睛,偌大的鼻子,厚实的嘴唇。
和里见义实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和义实的长男——如今躲在伏姬身旁发抖的钝色也一模一样……
(天守阁的牢房里关个疯女人。)
小时候侍女说的故事再度于伏姬的脑海之中复苏。
(她年轻时,有次一时兴起进了森林,后来就疯了……)
不知不觉之间,伏姬开始发抖。女人的模样太过可隣,她的眼中蕴含一股非人的光芒,看来十分可怕。
(对了,娘曾说过,一旦踏入森林,便再也无法恢复正常。听说有个女人便是如此。)
身旁的钝色也一面发抖,一面望着树上那个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伏姬漠然想道:
(那个女人就是她,没想到真有这个人。瞧她的样貌,铁定和我们有血缘关系。她八成是爹的妹妹,一时心血来潮走进森林,结果发疯的蓝色公主。)
女人甩着头发,一脸痛苦槌打扁平的胸板。
她似乎有话对仰望自己的两个小孩与狗述说,只见她表情一歪,张开嘴巴:
「呜喔喔喔,呜喔喔喔!」
却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叫声。
「呜!」
伏姬率先发出尖叫。
长得和敬爱的父亲一模一样的牢房女鬼,试图从伏姬的胸中夺走她对父亲无邪的思慕、未来的希望及光辉的白昼世界。伏姬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后退两、三步。
钝色也张开嘴巴,呆然仰望蓝色漆黑的脸庞。
(这是恶梦。是某人的黎明幽梦——简直不像现实。活像是爹疯了,变成女人,弄得蓬头垢面,关在牢里。这是多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