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流过夜空的星河一般,一面摇荡,一面暗暗地闪烁。
河上有几艘小船缓缓流去,仿佛要流向另一个世界。
灯笼焰影幢幢,渐行渐远。
四周热闹得不似夜晚。
浜路听见哥哥道节的声音「你看那边。」漫不经心地循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忍不住尖叫一声,以袖掩面。
只见地上铺张草蓆,草蓆之上又放个老旧的台子,而台上竟搁着三个男人的头颅。不知是司空见惯,还是白天已经骚动过了,路上的江户男女连正眼也没瞧上一眼。
道节豪迈地笑道:
「哈哈!怕什么来着?浜路,那就是伏。」
「伏!」
「就是那些传说混了狗血的家伙。前天两只,昨天一只,都是在深川的赌场逮到的,全都斩首示众。逮到他们的人可都大赚一笔了!」
「这就是伏啊……」
浜路放下衣袖走上前去观看,距离近得连哥哥都不禁要阻止她。她蹲下来,仔细端详最左边的头颅。
看来似乎是一刀毙命。颈子上的切口是斜的,所以头颅放在平台上也显得有点歪斜。
男人看来年纪尚轻,脸蛋漂亮得像个女人。半开的嘴染得通红,仿佛刚吃完石榴。长长的虎牙从嘴里探出来,给人不祥的感觉。不知是否因为死不瞑目,睁开的双眼眼白部分呈现混浊的血色,眼珠恨恨地瞪着夜空。
浜路胆颤心惊地端详片刻过后,这才放松下来:
「搞什么,虽然死相很恐怖,但五官长得和人差不多嘛!这就是伏啊?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这家伙干了什么事?他是罪人吧?」
道节回答时的语气相当阴郁:
「赌博时和人起争执,把对方咬死了。之后又闯进店家,把老板娘大卸八块。后来在一片血海中被捕,就成了这副德性。他的名字叫……唔——毛野!」
浜路抬起头来一看,只见道节替不识字的她把立牌上的内容念出来。他只能借着月光辨识,又粗又浓的眉毛全皱在一块。
「喔。」
「唉,伏就是会干出这种事。其他两只也差不多。这些家伙从很久以前就装成普通人的模样潜伏在我们身边,但是谁都料不到他们发火会干出什么事,非常危险。」
他摸摸浜路的头:
「没人希望自己的亲朋好友身边有这种人,所以大家都设法捕杀他们。」
「嗯……」
浜路站起来,正要转过身去,却发现中间的头颅下巴部分有个奇怪的印记。大小约和大拇指差不多,和囚犯受墨刑时的刺青有点相似。形状类似八瓣牡丹,看来十分不可思议。
这么一提,刚才等候哥哥时,有个头戴头巾的奇异男人找她攀谈,那人的脖子上也有一样的印记……
那人出现在身后时,浜路不知为何胸口直发凉,甚至闻到山里闻惯的野兽气味……
道节注意到浜路的视线,应了一声:
「没错,没错,那就是分辨伏的方法。伏的身上有牡丹印记。伏为人所知的事不多,不过唯有这一点……怎么了,浜路?」
「哥!我、我刚才、我刚才!」
浜路抖着声音呼唤哥哥时,一阵风呼啸而过。只见早已死去的毛野头颅晃动,薄薄的嘴唇张开,露出虎牙,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干声嘲笑他们。
在神社院落闻到的那股野兽气息从头颅蒸蒸地散发出来。
「什么!你发现另一只!」
河边有供客人站着用餐的小摊贩。
摊子看来歪歪斜斜,仿佛风一吹便会掉进闪着青光的河里。摊子上整整齐齐摆满了一日大小的豆皮寿司。
道节冷得发抖,他将寿司放入口中,又在热茶里洒盐喝下,这才赞叹说道:
「你的动作真快!我为了钱,从春天起就天天在这一带闲晃……」
他指着长刀,表示自己准备万全:
「可是却连一只也找不到。因为生活拮据的武士为了官府的悬赏金四处猎杀,听说江户的伏已经所剩不多了。」
「我在神社里等哥,哥却一直没来,我心里正着急时,突然有个人跟我说话。那人戴着褐绿色的漂亮头巾,脖子上有个八瓣印记。虎牙很长,长得还挺俊俏的,可是气息……」
浜路面色凝重:
「气息却带着野兽的味道,教我毛骨悚然,甚至想起山里的生活。」
「看来是错不了了。」
「所以我才突然拿出猎枪,结果那个男人一溜烟消失无踪……」
「动作真快,毕竟是狗的后代。」
「后来,对了……」
浜路想起那个戴着眼镜、东张西望路过的男人。
脚步急促,活像是在找人:
见到浜路手上的枪,便吓得逃跑了…
但道节却说:
「戴眼镜、弯腰驼背的年轻小子?和伏没关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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