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欢迎就太没道理了!
委员长起身走到「特等席」前,由上往下俯视着我。
「雷治,没有那个徽章,根本没人会把你放在眼里。你不再是学校或委员会的一分子,只是单独的个体而已。」
「没有后台就没有说话的资格吗?这里是在较劲谁的后台比较硬的会场是吧?」
「太可惜了,雷治。在审查会时,你面对王国子民所彰显的威严,就是让我们眼睛为之一亮、让你成为自治委员的原因啊。」
「对同班同学彰显威严?你是白痴吗?以为自己是谁啊?这是什么鬼游戏吗?」
唇枪舌战完全是我占上风。原本应该就这样带领支持者们引发暴动,一口气将干部们打得落花流水才对,但四周的委员们竟然毫无反应。我这才有了年轻人逐渐趋于保守化的真实感。
(希望这些家伙组织幸福美满的家庭时,是个被恐怖及暴力支配的黑暗时代……)
我在心里偷偷向恶魔祈祷,从桌上跳下来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大会议室。
二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一脚踩进平时上午只能从教室窗口眺望的暖暖日光里。
心想着卡蜜蕾说不定会从委员塔追出来,我还特地让自己的背影充分显现出男子气概。结果卡蜜蕾当然没有追来。会议大概也仍持续进行吧。
围绕尖塔的道路,刚吐露嫩芽的青草地,体现自治活动精神的塔群。我沿着围绕塔群的道路来回走动。真美。应该很美吧……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其他人又是怎么想的?难道只有我觉得莫名失望吗?
委员长口中的「期待」,又或是我所捏造的班上同学们的「期待」,让我想起了某件事。
那是当我要离开故乡时——在亲戚、国中同学们的目送下,搭上巴士的画面。今年村子里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升上高中,我只得苦笑着告诉他们就算如此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躲在众所期盼的阴影下,其实我也偷偷怀抱着期望。期待那间陌生的高中以及将在那里有所成长的自己。我可以平心静气地背叛他人的期许,却害怕自己的冀望落空,果真是个傻子。
我以进入这所学校为荣。憧憬着那些在故乡的小村落里无法实现的愿望。
那间虽然狭小但能拥有独处空间的宿舍房间。
在比村里的集会所还宽敞的礼堂举行的委员会。
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在农艺队度过的惬意日子。
能融会贯通是理所当然,一知半解就会被当成笨蛋的旧共和制语淘汰生存战。
还有那群既顽固又迟钝、自以为是,无论什么都做得比我好,虽然如此还是愿意跟我瞎混的同班同学们。
但此时此刻,我已经失去了这些荣耀。接踵而至的会议、学生间互扯彼此后腿、争夺毫无意义的主导权……我所憧憬的学校,难道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不过反过来仔细想想,那些又算是真正的荣耀吗?
「跟我想像的不一样,所以把我的荣耀还给我吧!」讲这种话简直跟个奥客没两样。说到底,我不过是因为只有自己成功离开村子而产生了优越感而已。真是太丢脸了,丢脸到我真想一辈子隐居山林,再也不跟外界接触了。
我必须把这条让我感到骄傲的旅程重新审视一遍才行。
「雷治,你在这里干么?」
柜台另一头的宿舍塔委员斯裘巴对我开口,「委员会不是还在进行吗?」
我用右肩抵住正要关上的宿舍大门。
「是啊,是还在进行。只是我突然有些话想跟大家说。」
他一脸狐疑地翻开手边的记事本。
「你们班的刚出去喔。」
向他道谢后,我转身往原路走去。
我的骄傲。现在的我所能拥有的骄傲。
我以宿舍塔为荣。
我以委员会为荣。
我以农艺队为荣。
我以旧共和制语的课程为荣。
以那群与我互较高下的同学们为荣。
独自一人拥有的荣耀容易堕落为优越感。所以,我想和大家分享这份荣耀。
幸运的是,我拥有能一起分享这份荣耀的伙伴们。我的想法一定能传递给他们。就算哪天我离开了,只要他们还在,我的荣耀将会永生不息地存在下去。
回过神时,我已经站在熟悉的大门前。明明才来没几次,双脚却已经记得通往这里的路线了。
敲了门之后,我走进团体阅览室。
「唷,书念得还顺利吗?」
一如既往的成员们停下对话抬头看着我。
「搞什么,原来是雷治啊。」
坐在靠近门口的瓦吉轻碰了碰我的手臂。
「不好意思喔,就是我啦。不是你们期待的人是吧?」
「我们刚刚在抱怨尤格斯老师,还以为是老师跑来了咧。还好是你,真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