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回椅子上,「哎,总之我就是殿下的侍从啦。」
那个「殿下」的名字不知为何牵动着我的某根神经。
奈露莉……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奈露莉……割耳奈露莉——自治活动史学过的单字掠过脑海。
距今约两百年前,共和国那高举反抗旗帜、引发内乱的军阀女首领——就叫奈露莉。她会割下俘虏的耳朵,把在前线打仗的人当成护盾,还会使出骇人的战术,因此被冠上「割耳奈露莉」这样的称号。
那种大逆贼的后裔居然偷偷苟延残喘到现在……联邦果然很广阔呢。
嗯?
割耳……那不就是……?
我忍不住观察起贴在车窗上,不时大喊着「有河耶!」或「是小鸟!」对窗外风景进行实况转播的瓦吉头上佩戴的大型发饰。金属细框从太阳穴旁窜出来,各色羽毛模拟出花朵的形状。
那东西是怎么装上去的?看不出有类似发夹之类的东西啊,是被头发遮住了吗?
头发下面……耳朵……………………耳朵被割掉了!
「喂,我说你那个羽毛……该不会……」
我连伸出手指都不敢,只能用视线紧盯着别在他头左侧的「发饰」。
「这个吗?」他转过头来看我,手指轻轻弹了弹耳朵上的羽毛,「这是割掉耳朵后装的道具,因为我家代代都是王族的奴隶嘛,所以小时候就把耳朵割掉了。」
他毫不在意地如此答道。
喂喂喂,什么叫把耳朵割掉啊……这种行为别说奴隶了,简直是被当成家畜对待了呀!
「那,你说的王女殿下现在在哪儿啊?」
听我这么问,瓦吉立刻夸张的用手遮住整张脸。
「哎呀,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惭愧……直到半途为止,我都跟王女一起,可是我在车站买便当时火车开走了。我想殿下现在应该已经到学校了吧。」
「那你的行李呢?」
「殿下大概帮我带过去了,我们殿下可是很有力气的。」
瓦吉不晓得在夸耀什么。不但迟到,还让自己的主子帮忙搬行李,这可不是当仆人该有的态度吧?
不知何时瓦吉已经把手肘靠在椅背上,几乎都快贴到我身上来了,可能是看腻窗外的风景了。
「你应该是优等生吧?我因为是殿下的侍从,才能什么都不做就来这里念书,但本地居民应该得通过很困难的考试才有办法进八高?听说那里都让王国子民优先就读,本地居民很难挤进门槛吧?」
「是靠我爸爸的关系啦。」
为了逃避他的视线,我悄悄把目光转向窗外。巴士正在黑暗森林中疾驰,单调的暗色绵延不断,他会感到腻也是理所当然。
「我爸爸在联邦中央政治委员会工作。我本来没打算升学,但我爸无论如何都要我继续念下去。」
「喔!我也是我也是。如果我不是殿下的侍从,肯定不会念高中,因为我很讨厌读书嘛。」
联邦法律制定王族子弟必须在本地接受高等教育,同时允许两名侍从跟随入学就读,侍从也同样必须以学生的身分接受教育。
第八高校原本是只有王族才能就读的学校。特点在于自由的校风和相较之下较为干净的宿舍(而且全是单人房)。就算现在已经开放本地居民就读,但学生多半还是王族。
相反的,八高在本地居民之间倒不怎么受欢迎。那些野蛮又自视甚高的皇亲国戚,谁都不会想跟他们坐在一起上课吧。到头来,只有像我这无处可去的家伙,才会被丢进那种水深火热的环境里。
瓦吉伸手往我的背上拍了两下。
「你跟我的遭遇很类似呢,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一点都不像啦,白痴。
把手撑在窗框上,我的目光凝望向前方的目的地。
树林缝隙间,微可窥见比星星更明亮的几个光点。穿过森林后,那样的光点比星星的数量还要多出许多。一颗颗小小的,却高悬在几乎触碰到星星的高处,规律地逐渐堆积出更多光芒。
细长的高塔彷佛互相竞逐高度般群聚一方,那便是我们即将入学就读的高中。
二
紧邻着校门的大型圆环挤满了汽车。
害我们只得在离校门前站牌还有三町(注1)左右距离时,下车步行到学校。
停在圆环上的每辆车都光可监人,戴着手套的司机像看门狗一样肃立在车子旁。
原来如此,那些王公贵族都是直接坐车来的呀。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附近几座车站都孤立在荒野之中乏人问津。
这么说,那个搭火车来的王女到底……哎,大概是国家财政相当令人寒心的关系。
眼前的建筑物门户大开,从里头透出亮光。建筑物本身看起来相当简朴,尖斜的屋檐设计却给人一种压迫感。为了方便清理屋顶上的积雪,本地的建筑物多半都采这样的造型,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倾斜的长屋檐。
注1 一町约为一百〇九公尺。
入口处,身穿长外套的士兵一看到我们就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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