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之喜在一旁插嘴了。
“终究还是太多了吧,毕竟那个客人,好像是打算把整个一瓶药都打下去的。”
桦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讶异。
“一瓶?”
“是的,听说是打算把满满一瓶胰岛素全部都打进去的。”
“请稍等一下,你说瓶是什么?”
“就是胰岛素的瓶子嘛。”
即使百之喜这么说,桦林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没有带什么药瓶啊。”
这回是百之喜和凰华歪起了脑袋。
“没有带?”
“您不是平时一直都要用胰岛素的吗?”
“是的,因为我是I型糖尿病,在吃饭之前是必须要打的,不过我所用的是这种。”
桦林从怀里拿出来的,看上去像是一支较粗的签字笔。一脱下套子,就现出了带有刻度的透明躯干,里面还有药水。前端是盖着一个小盖子的一根极细的短针。
百之喜感叹地说道:
“好厉害!这是钢笔型的注射器吧。”
“您是说您一直使用的都是这种吗?”
“是的,自从五年前糖尿病发病以来,一直都是。我知道有瓶装的制剂,但是我一次都没有用过。”
“这里面的药是一次打完的吗?”
“怎么会呢。你看,后面是有刻度盘的吧,用这个就能调节药水的分量了啦。多亏有了这个,就既不会打得太多、也不会打得太少了。”
“吃饭之前必须注射吗?”
“是的,睡觉前也是。”
“一次打的量大概是多少呢?”
“根据血糖值不同,平均来说是八个单位吧。”
百之喜不断地向桦林提出着疑问,相对的是凰华暂时思考了起来。
这个物体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药瓶。
而且如果宿根的话属实,药瓶和注射器应该是彼此分开的,可是这个东西是把药水和注射针一体化了的。
“这个注射器,可以让我拍一张照片吗?”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为什么要拍这个呢?”
“这种注射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挺罕见的。完全是个人兴趣,不好意思。”
看到一个年轻美女朝自己甜美地微笑,是没有男人会心情不好的。他马上就同意了,不过除此之外凰华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因为有必要让委托人确认一下,那是否真的是桦林先生您本人,可以的话,也让我拍一张桦林先生您的照片吧。”
桦林笑着点了点头。
“两周之前晕倒在这里的糖尿病患者,我想除了我之外应该就没别人了吧,不过没关系啦,你拍吧”
“非常感谢您。”
道了一声谢,凰华拍下了桦林的照片,又拍下了钢笔型注射器套着套子的状态、以及脱下了套子的照片,还拍下了放大刻度盘部分的照片。
在她这么做着的时候,百之喜又继续询问了起来。
“您刚才说五年前,是从那以来、每天都要打胰岛素的吗?”
“是的,我这种情况,直到死之前都是需要一直打下去的。”
“可是外表上看不出那种样子啊。桦林先生脸色也很好,身材也挺瘦的,说到糖尿病,我无论如何都有种不太健康的印象,但桦林先生精力特别充沛,看上去比我要健康得多了。”
能够毫不令人讨厌地、用真正感叹的口吻把这种话说出来,就是百之喜少有的长处之一了。
桦林可能也想起了当初的情形吧,轻声笑了笑。
“刚开始终究还是很震惊的啦,因为我觉得糖尿病是上了年纪才会得上的,为什么自己会遭遇到这种事呢,心情也曾十分烦燥,不过就算唉声叹气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吧。”
“啊,那么说,桦林先生的糖尿病、应该不是甜食吃得太多才得上的那种吧?”
虽然是个不加掩饰的问题,桦林却也没有感到不开心的样子,回答道:
“是的,I型糖尿病和人们常说的生活习惯的混乱是没有关系的,患者多数是十多岁就发病了。——说是十多岁,不过在我以前去过的医院里,最小的孩子还是个小学一年级学生。”
“小学一年级!?”
“是的。那么小的孩子就清楚地理解了自己的疾病,能调节好钢笔型注射器的刻度盘,自己在自己的腹部和大腿上注射药物了。还说‘不痛的啦,只要打了药我就能去远足了哦’。二十岁的我有些消极,还被他给取笑了。”
毫无顾忌的百之喜其实也是个相当容易受感动的人。
他的眼眶很快就湿润了,而凰华也感佩于桦林的气慨,低头鞠了一躬。
“您真是了不起。”
“不,我自己是觉得、这真的不是那么令人悲观的疾病。虽然的确在死之前都不能离开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