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我也没有余力扩展事业”
两个人愉快的谈论着镇上的传闻。据说一旦有了不动产,很多情报就会自己送上门。小诚也很了解街上的内情。这些话题对我来说无聊至极,所以我就漫不经心第看贴在墙上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两个的声音突然停了。
“是我、妻子和儿子”
大柴先生说。
“妻子很久以前就过世了,儿子在鹿儿岛当银行职员。”
“鹿儿岛吗”
很远的地方啊,大柴先生点了点头。
“已经五年没见过面了”
听说和儿子关系不好,出门后小诚告诉我。妻子临终的时候,大柴先生因为工作正在外国。如果硬要回来也不是不行,但大柴先生优先选择了工作。大柴先生有自己的主张,却没想到病情会恶化的这么快,没想到情况那么糟。
据说妻子很体贴他,没有告诉他病情的严重性。
但即使这样,儿子也没有原谅父亲。大柴先生和儿子间的关系因为这件事彻底决裂了。
“无法回到以前那样吗”
回忆起贴在墙上的照片,感到有些寂寞。那张照片上拍下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哪儿都找不到了。
不大可能吧,小诚干脆的说。
“之前大柴先生的脚出了问题,我联络了他的儿子”
“他是怎么说的?”
“‘随便,和我没有关系。’那是一种非常冰冷的声音。从那种声音中可以听出,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人是会变的”
感到有些寂寞,我说。不知道走在前面的小诚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也有些不变的东西”
下了七节台阶后,就是楼梯平台。改变方向之后,又有七节台阶。
五〇二号室的吉田女士是位慈祥的老人,养了十五只猫。房间的地上到处都是抓痕,墙壁和柱子也被磨得破烂不堪。一般的房东看到后一定会大声尖叫吧,但小诚却一点也不在
在开门之前就听到了很多猫的叫声。一打开门,声音骤然变得更大了。
简直就是大合唱。
喵喵,在混凝土围成的空间内遍布着猫的叫声。
喵喵,只能听见猫叫。
“哎呀,欢迎光临”
迎上来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阿姨。这个年龄的女性,大多都留短发,吉田女士的头发却垂到了腰际。她的完全没有染过,白发和黑发混杂在一起,就像银色一色。那是一种非常漂亮的颜色,与其说是变老,倒不如说是被时间镀上了银。
“吉田女士,那个东西拜托了。”
在这儿小诚也完全不拘束。轻松穿过正门,向内部走去。
吉田女士的房间比大柴先生的略小。
我们走过走廊的时候,很多猫围了过来。软乎乎的皮毛覆盖了整个地面,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了。猫毛经常碰到小腿,有些痒。视线和其中一只猫对上了,是一只小黑猫,右眼是绿色的,左眼纯白。黑猫盯着我的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亦或者是想要看穿我这个人类,感觉有点恐怖。
吉田女士会客室里的家具都是藤制的,外面盖着亚洲风情的布,布的选择很有讲究显得非常有气氛……小诚随意坐着的沙发也是藤制的,上面放有很多印度棉制的坐垫。
我坐在小诚的旁边,用手掌试着抚弄坐垫的表面。比想象的更软、更柔和。
“有个朋友在印度。定期送一些纺织品过来。”
吉田女士对我说。
“他在那边学习纺织,已经定居了。”
“服饰相关的工作吗”
“是我?还是我朋友?”
问的太含糊了,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两个人都是”
好不容易答道,吉田女士大声的笑了起来。
“回答也是两个人都是。我在退休前一直从事服装的宣传,而他则是那儿的设计师。
她身着设计质朴的衬衫和西装裤。服装的线条很漂亮,完全没有缝制造成的褶皱,应该是非常好的衣服吧。她的修长背影也因此渗出了美感。
吉田女士说话时语气温和,语速很慢,言语中没有暧昧不明的部分,轮廓十分鲜明。或许很早很早以前是个严厉可怕的人也说不定。
书架上摆放着大量的专业书籍,不是书店里的那种杂志,而是针对业内人士的宣传册。墙壁上贴有相当数量的服装设计草图。真厉害,我发出了毫无新意的感慨。吉田女士却平静的回答,我只是个卖衣服的。言语间散发出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感觉。我明白,这不是出于谦虚,而是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禁为自己老套的发言感到脸红。
细微之处见证人的本质。
下意识的动作,无心的一言,细小的手势,这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人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虽然知道自己无法时刻留意,但果然还是会讨厌自己的愚蠢。
视线和吉田女士交汇,她温柔地向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