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这是,不知何处射来的冰冷视线正观察着这一切。在这人山人海中,莫非命运要将整出戏都交给我导演吗?莫非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是给予我人生转折的一大外因吗?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我的人生原本和扯不上边的危险并肩齐行,现在却慢慢相交起来。
就不能让那些走在和这春季相符的樱花大道上的人们也遭遇一下这种事吗?
难道就那么特别想看连樱花嫩芽都被毛虫啃食干净的,我的人生之路吗?
持刀男闯红灯也没被车撞,畅通无阻地走完人行道后,终于来履行为我降下戏剧性命运的职责了。他把刀高举过顶,汗水和口水却比刀刃先一步落到我脸上。好脏啊,我一瞬的迟疑换来一阵剧痛,疼得我到处乱跑。喉咙像意外熄火的发动机似的发出「呃、唔、咯」的喊叫声。
这次是看得见的血液从我上臂汨汨流出了,刚才傻站着的时候,刀子就这么笔直地插进我左下臂。真是清澈得毫无沉淀的血啊,我边感叹边痛得眉头紧锁,但两眼还是始终目击着这一切。然后我根据所站的位置和与他的距离,想象着转身逃跑后被他背刺心脏的样子。
过路杀人狂手下的第一位受害者就这么一目了然地诞生了,周围响彻起清脆的尖叫。全身的鸡皮疙瘩就像从脚下往上吹的风,嗖地一下攀上我的肩膀。有股潮水的味道和铁锈味。
尖叫声中,也混着有手里丢了刀子的男人的声音。……喂喂,你自己也来试试被扎一刀啊。自己做了不得了事不说,还猫着腰抬着一双恐惧的眼睛望着我 。搞得好像我才是拿刀刺人的那个似得。
我心里又一次嘀咕了一句。接着慢慢地,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或许是因为流血了吧。
由于我在去医院检查之前就一直忍着疼痛,所以几乎对疼痛感觉迟钝了。
我的心既失去了对周围事物的兴趣又没了敏感,动作就像大冬天里一脸不情愿地慢吞吞爬出被炉的中年大叔一样迟缓。
右手,还能动啊。腰也还能弯,脚还能用力踩在地上。不能动的就剩左臂了。
我顺手从手推车里抓起鞋子,用剑道的姿势向前踏一步,朝刚才的持刀男的脸上砸去。啪嗒,鞋子的橡胶底发出其特有的沉闷声,男人的上半部脸被鞋底砸中,大概能让他记住什么叫做痛吧。他朝后摔了个屁股蹲儿,因此我和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于是我又抓起一只鞋朝他扔过去。我倒还没体验过互扔竹刀的游戏,我也不是在剑道部里学艺的。只是瞄准男人的脸不停地使劲丢鞋子而已,有时也用朝水面投石子的姿势横着扔,甩腕的动作还挺见效。
手推车里的鞋子被我扔掉了大半,伤口也滴了不少血出来,由于呼吸困难,我停下扔鞋的动作。男人双手护着脸蹲在地上,肩膀不停地颤抖。看他这样也不会再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似地突然跳过来,再抓住刺在我手臂上的刀子往里扭几扭,于是心里算放下了块大石。
男人的身旁和路边到处散乱着被扔掉的鞋子,那场景就像一幅人生道路上遭遇多次失败的人在连连叹息的画。
“……啊”我这时突然察觉到,自己没带钱包呢。我可没法付这些鞋子的钱。而且,虽然现在制住了这个男人,但我自己还什么事情都没解决呢。
为什么我非得把宝贵时间分给这种经历啊……虽然刚才边扔鞋边想过这个问题,嗯……感觉找不到什么答案。
如果我的寿命有八十年……不管以什么形式,既然到时都必须迎来“死”,尽管现在我的寿命也许只有二十一年,但可以假设肉体停止机能的时间仍然是在八十岁的话,我就相当于把这八十年的时间与经历压缩到这二十一年里。而现在,也许正在经历着这八十年的体验,我的左臂也相当于受了八十年份的伤。
而且我给他带来的痛楚,也应该有八十年的分量吧。因为活了二十一年总共才打过两次人的我,就算能再活很多年也不见得能生出多少打人的胆量。倒是担心这次的分量是不是得活到一百二十岁才能达到。
不过这么说倒是有点既夸张且矫情了。
即将病死的人在最后向女生告白的途中却被卷入暴力伤害事件。怎么说都太出乎意料了,总觉得是被安排好的。我的人生之前一直平平凡凡,到最后突然每天的浓度急剧上升,除非是有什么东西介入了我的故事,不然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这一系列的开端,果然就是我的病吧。
也就是说掌握着这世间命运的“某物”,先准备了我病死的结局,再在其过程中配备某些故事,让我演一个有点奇怪的主人公。……不不,这不可能吧。要是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因为先有“描写即将病死之人的故事”的诞生,我才得以出生在这世上了。胡说八道也得有个度吧,这又不是鸡和鸡蛋谁先谁后的关系。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为了说服自己,我选择相信命运。
我一边在心里宣告放弃,却又 “想被选中”。
不,是“曾经想”才对,反正已经各种来不及了。
……比如,她之类的。
“到现在才抬头,也太迟了吧?”
小声嘀咕了一句,里面包含着自嘲。
为了逃避左臂的疼痛,我扬起下巴,伸了下腰。
可能已经迟了,不过我还是决定从现场逃走。
疼痛和伤口,被害者和加害者的戏已经演够了。
这次要去实现八十年份的单恋和遭受八十年份的拒绝了。
总算没被警察缠上,我顺利到达她家门前。
这是第二次看到她和丈夫的建造的新居。之前婚礼寄来的明信片上就是这图,下方写着地址,所以曾经照着地址来过一次。
那时远远望着门口的名牌那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