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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球枝的灵魂在死后仍饱受羞辱……
是谁断定亡灵比生者还强?
……没这种事。在死掉的瞬间,在被排除于生者之外的瞬间,就已成了低人一等的存在了。
球枝所抱持的一丝希望……只要放弃人类身分,就能得到复仇力量的幻想,到了死后才被彻底粉碎……
如今球枝总算理解到一件事。
这跟自己能否成为「爱哭鬼」一点关系也没有……复仇的力量,不对,应该说所谓对抗的力量,是存在于自己领悟了什么、想做些什么酌力量当中。
只要「一旦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就能对身为人类的班导师展开复仇」的天真念头一日未除,如此愚蠢的存在便绝不可能具备对抗之力。
拥有这股力量的人,有办法在身为人类的期间奋勇作战……不对,活下去就是所谓的战斗。
在放弃战斗的当下,在放弃活下去的瞬间,就注定永远只是一只丧家之犬。
因此早就丧命的球枝,尽管已经理解到所谓「战斗」之力的真实意义……以及理解到勇气的真正涵义……却再也没有踏上擂台战斗的资格了。
战斗所需的资格就是活着。
夺走她性命之人或许是班导师没错。
可是,当听见彼岸花说可以让自己变成妖怪,随即得意忘形地认为只要变成妖怪就能报仇,然后二话不说就答应的自己,拥有的只是无聊透顶的匹夫之勇。假如当时懂得把那股勇气用在找其他人商量的方向……自己现在必定还活着。
活着作战,或许能打赢这场仗,并且找到悲惨命运的出口。
但自己却选择放弃!
因此自己的命运只能回归到这名男子手上,再也无法逃往其他地方,而且在死后仍得饱受侮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球枝的声音已不再是啜泣,而是称之为嚎啕大哭也不夸张的境界。
……那并非「我要作祟报复你」的攻击性姿态。
而是承受了永远要遭到羞辱的宿命却无能反抗,只能哭着顺从命运安排的卑微姿态。
球枝未曾想过自己竟是如此可悲的存在……也从没这么后悔过。
倘若能重新回到那一天,就绝不会犯下的好几个错误,瞬间掠过了脑海。
假装自己是被害人,失去斗志与勇气,也没试着要重新振作起来。
明明已经丧失继续活下去的意志,却还作着想要获取外来助力报仇雪恨的白日梦。
像这样的自己,哪还有资格活在世上……?
会命丧黄泉是理所当然的事。自己根本毫无生存价值可言,因此被杀也是天经地义。换言之,这是必然的下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看来你总算理解到自己究竟是多么丑陋的存在……能够为你上这堂课后补习真好,看来这堂课程总算在你身上见效了呢。光是从你后悔的哭泣声就能听出这点。所以呢,我们也差不多该准备下课罗。」
金森伸手探向隔开内外两侧的门扉锁头……
手指触碰到锁头时,发出了「喀嚓」一声,令球枝大吃一惊。
「……你…………你想做什么…………」
「就是结束掉这堂课程啊。你刚刚不是已经学到关于活下去的重要观念了吗?接下来你就应当为了活用这个观念,前往下一个人生的新起点才对……懂了吗?」
「…………咦……?…………咦?…………难不成……!?」
打开锁头的「喀嚓」声响起,而球枝听见这阵开放声而发出的短促悲鸣声也随之传入耳中。
……锁已经解开。金森只要一打开门,置身门外的球枝就会立刻映入眼中。
对球枝来说,则是杀害自己的可怕凶手,将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对现在的球枝而言,金森是个即便隔着门扉也令她万分畏惧的存在,她到现在仍然缺乏面对他的勇气。
但金森却已有勇气直视化作亡灵的球枝。
因为「亡灵很可怕」这条人世定理早已被破除了。
金森理解到一件事……所谓的亡灵,不过是以丧失生命的那个点为基准,位于时间点后方的存在罢了。
难堪的存在,纵使化作亡灵也还是一样难堪。球枝死后仍是球枝,他理解到无论她是生是死,其实都没有任何差别。
球枝却太晚才理解到这点……如今才会沦落成亡灵这种存在,出现于这个地方。
「好啦,让我见识一下你到现在都还无法成佛升天的丢脸模样吧。」
「……不…………………………不要……别开门……」
「不行喔。」
「咿——!!」
金森挟着宛如刽子手拉下断头台利刃般的残忍意念,猛然打开隔间门扉。
……那是一幕极其异常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