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移向床上时,可以看到枕边有手电筒与收音机。被子凌乱地掀起了一半。黄色毛巾随意放置在垫被上。床边的桌上有一支五百毫升的宝特瓶及茶杯。宝特瓶内装了八分满的透明液体。虽然标签被撕掉了,但内容物看起来好像是水。往茶杯内一看,里头也残留着少许透明液体。
然后丽子与警部稍微蹙着眉头,凑近一点端详老人的尸体。
在那一瞬间,杏仁味窜进了丽子的鼻腔。氰酸性毒物会散发独特的杏仁味,这点法医学的教科书上一定都会教。照这么看,难道这是氰酸——
「是氰酸钾!」风祭警部大叫一声,马上往后跳开,并且对丽子提出警告。「小心啊,宝生!最好不要随便把脸凑过去。那个茶杯跟宝特瓶也不能碰。毕竟有误触氰酸钾的危险性啊——嗯嗯,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我知道了,这个老人是被氰酸钾毒杀的!」
「…………」什么氰酸钾氰酸钾的,也不用像个笨蛋似的,老是同一句话一直说个不停吧…:
丽子怀着败兴的心情反驳说:「警部,氰酸性毒物不等于氰酸钾喔。再说,就算真的是氰酸钾致死的,那也未必是他杀吧?老人也很有可能是服毒自杀呢。」
「自杀?」警部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当、当然。我是考量过这种可能性之后,才又提出了他杀的推论喔。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虽然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如此,但丽子还是说:「原来如此,警部说得是,这起事件似乎有必要朝自杀及他杀两个方向进行调查呢。」
她完美地为警部打圆场。像这样克尽部下的职责是很累人的。
撇下叹了一口气的丽子,警部自顾自地询问站在一旁的本地巡警。
「对了,这位老人的身分是?」
「是。这位老人名叫桐山健作,是这个桐山家的当家——」
根据中年巡警的说明,桐山家是家世悠久的农家,祖先代代都在恋洼从事农业。听说他们在宅邸周边持有耕地,桐山健作本人也从事农耕。顺带一提,农业是国分寺不为人知的地方产业。特产是土当归,丽子没有吃过。
「不过——」巡警接着解释。「健作先生也不敌岁月的摧残,在去年就已经不再务农的样子。毕竟儿子夫妻无意继承农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桐山家的家庭成员是?」
「住在宅邸里的有健作先生与其妻信子女士、儿子夫妻,还有就读大学的孙女,是个五人家庭。此外,还有一名通勤的帮佣与一只家猫。」
听说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妻子信子。既然如此,应该先找她来问话吧。于是丽子与警部把桐山信子叫到了其他房间。
桐山信子今年六十九岁,是个身材消瘦的老妇人。面临丈夫的骤逝,她并未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是带着僵硬的表情出现在刑警们面前。
无论什么都请尽管问,信子夫人摆出毅然决然的态度说。风祭警部以多疑的眼神注视着这样的她。凡事都很单纯的他,是那种会老实相信「第一发现者就是头号嫌犯」的人。
「可以请您先说明一下发现尸体的经过吗?」
听完警部的发问,信子夫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以压抑情感的语气回答:
「因为外子有点感冒,今天吃完早餐后不久,又窝回了自己的寝室里。他好像吃过药就睡了。为免打扰他的安眠,我刻意不接近寝室。可是过了下午一点之后,外子还是没有起床。我担心他中餐要怎么解决,便在下午一点半过后去敲外子寝室的门。不过外子并没有回答。我打开门往房里看时,寝室就已经是那个状态了……」
说到这里,信子夫人突然为之语塞,同时以有些做作的动作掩住了嘴。
警部带着冷漠的表情,向信子夫人进一步地询问详情。
「健作先生进入寝室的正确时间是几点呢?」
「我想应该是上午十点左右。当时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外子隔着起居室的窗子说『我感冒了,要在寝室里休息。不要吵我喔』。我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这样在院子里继续做事。所以外子应该是在那之后就马上回寝室了。」
「健作先生进寝室后,您都没有去看过情况吗?」
「是的。我想说反正他只是在睡觉,而且外子也吩咐过『不要吵他』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拖到下午才发现啊。那么,你发现健作先生过世时做了什么呢?」
「当然是冲向倒卧地上的外子,然后摇晃他的身体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外子却毫无反应。而且外子的身体冰冷得吓人……所以我忍不住大声惨叫……听到我的叫声后,帮佣的相川小姐也来到了寝室。相川小姐代我检查外子的脉搏。不过依旧是回天乏术。她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扶着我走出寝室。帮忙报警的也是相川小姐。」
「寝室的状况跟您发现尸体时一样吗?您没有碰过那张桌子上的宝特瓶或茶杯吧?」
「是的。宝特瓶跟茶杯,还有垫被上的黄色毛巾、枕边的收音机和手电筒一直放在原来的位置,我全都没有碰过。」
「这样啊。哎呀,那真是太好了。」风祭警部郑重地低下头,随即转向后方,在丽子的耳边悄声说:「那个现场有什么黄色毛巾跟手电筒吗?咦?有喔?这样啊,不,那就好。」
「…………」欠缺观察力的刑警,这里就有一位……
丽子瞥了警部一个白眼后,便主动开口询问夫人。
「方便告诉我,您看过现场后的印象吗?看了健作先生那个样子,您是怎么想的?是他杀,还是自杀?」
面对丽子过于直爽的问题,信子夫人吓一跳似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