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这下子,明天起要如何过活?不,别说明天了,今天回去就得付清欠了三个月的房租。我只能去其他出版社投稿,这等于是去推销遭拒的稿件,教人心情沉重,但实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把稿子带到附近一家叫日昭馆的出版社。
日昭馆的老板看起来很亲切,我心想应该没有问题,没想到他说:
「我们不能收,不过其他出版社或许愿意采用。」
外头天都快黑了,我饥不择食地问道:
「你说其他出版社,是哪家出版社?」
「这个嘛,你拿去晓星那儿看看如何?我帮你打电话。」
这句话宛如来自上天的福音。
我在暮色逼近之中踩着木屐(皮鞋在当铺的仓库里),往位在浅草桥的晓星走去。
「我是日昭馆介绍来的……」
长得宛如战国武僧三好青海的主编接下稿子,开始读起来。这篇漫画的标题叫《地狱之水》。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我拼命地观察着青海师父的表情,脸上渐渐冒出蟾蜍油般的汗珠来。如果他也说不行,我就真的完蛋了。
三好青海师父抬起头来,然后用异于他长相的温柔声音说:
「很有意思。三万圆怎么样?」
我高兴得浑身没力,只能虚脱地应道:
「哦……」
结果,师父不晓得误会了什么,又说:
「好吧,那三万五如何?」
「好、好的!」
这次我大声地回答了。我收了钱,离开出版社,内心七上八下。因为我担心主编随时都会追上来说他搞错了,叫我把钱还回去。我快步跑向浅草桥车站,结果……啊啊,不出所料,背后传来青海师父叫人的声音:
「喂!等等!你等一下啊!」
我沮丧极了,停下脚步,师父追赶上来,气喘吁吁地说:
「哦,我想拜托你画下一部作品啦。」
这次我真的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后来过了一个月,我使尽浑身解数画好一部作品带去,晓星居然倒闭了。
走投无路。
我只好又把稿子送去其他出版社,但没有一家肯收。
「我们不出这种类型的作品。」
像这样连续吃上两、三次闭门羹,精神上再也无法承受了。我是不是比别人差劲?是不是世上每一个人都比我厉害?我开始有这种感觉,再也振作不起来。
我绞尽最后的力气,去了以前用过我稿件的兔月书房。
「我们下次要开始出搞笑漫画,如果你要画就画搞笑的。给你一次机会,可是如果卖不好,就没有下次了。」
我没画过搞笑作品。即使同样是漫画,类型也天差地远。就像同样是演员,动作演员跟喜剧演员也完全不同。可是,我别无选择。管它是搞笑还是搞鬼,我都只能放手一搏了。
当我用力握紧画笔的时候,父亲从故乡上东京来了。
「你也已经三十八了,该成家了。」
父亲这么说。父亲当时在担任美军口译。
「爸,我现在不是谈什么成家的时候啊。」
我隐瞒太难以启齿的部分,说明大致情况,父亲说,待在这种阴暗潮湿的房间不死也要得病,说要帮我出押金,叫我搬家。
我在距离新宿南口三分钟的地方,租了一个房间。
搬了家是很好,但隔天开始,我又得为了赚钱而卯足全力画图。这时,应该不是因为咬紧牙关努力的关系,我的牙却痛了起来,但钱包里面只剩下两百圆。
我在镇里晃荡,寻找能用两百圆治好我牙痛的医生。最后在后来的「友都八喜」家电行后面,发现一家看起来就很廉价的牙医诊所。
进去看了之后,医生居然真的只收两百圆就治好了我的牙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