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意是:令郎最好朝绘画方面发展,他即使进了矿山,应该也撑不下去。
父亲也不愧是我的父亲,不管我落榜还是退学,他都不放在心上,反倒支持我退学。
「怎么样?就别读了吧?」
因为父亲这句话,结果我第一次考上的学校,也没毕业就退学了。这么一来,每天游手好闲也很无趣,所以我都去附近的旧书店买书回来看。
不知为何,我就是深受哲学书籍吸引。
并不是因为想要读艰涩的书,让脑袋聪明点。
这个时候,日本正在中国发动战事。从情势看来,感觉再过不久也要跟美国开战了。如此一来,我可能早晚都要死于战争。啊啊,人生究竟是什么?我思考着一般人都会想到的问题,但我毕竟是个脱队大王,因此狡猾地认为:与其自己思考,倒不如偷古代的伟人思想来代劳。
一读之下才发现,原来有许多人提出对人生的各种说法,每个人的意见都不相同。这让我觉得很有趣,开始拿到什么就看什么。
然而,读到一个程度以后,我发现每个人都一本正经地陈述各自的理论,让我开始难以取舍,不晓得该听信哪个意见比较好。
我心想,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提出深得我心的说法吗?于是从基督教的书,一路看到尼采、叔本华,看过各个哲学家与文学家的作品,结果遇到了一个叫爱克尔曼的人写的《歌德对话录》。这本书很平实,写得很不错。从此开始我耽读岩波文库出版的歌德作品,甚至后来从军的时候,也带了几本去。
我就这样沉迷于读书,有亲戚听说我镇日游手好闲,只知道看书,便担心地建议我说:
「阿茂既然要当画家,大阪有个叫『中之岛洋画研究所』的地方,去那儿看看如何?」
的确,成天在家闲混也不像话,我决定到洋画研究所去。
我每天去研究所素描石膏像,回家后就画风景油画。可是我有预感再过两、三年就得从军,所以连喜欢的绘画也无法全心投入。我觉得人都要死了,画图还有何用呢?
街坊整天举行防空演习、拳头体操(标榜锻链身体,为国贡献而新发明出来的古怪体操),整个世局愈来愈诡异了。我家前面就是东海道线,每天都有火车经过,满载着要送上中国战场的士兵,每个人都像牛马似地面无表情,感觉凄凉极了。我一想到再过不久我也会变成那样,实在是没法快快活活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