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后,再次探头看著画面。人影并没有消失。这里是人工河川的河岸,第一次互换身体时,「我」所哭泣的地方。那个少女现在也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但彷佛正在强忍一般,双手抱膝坐在地上,低垂著头。
我想出声,却只发出嘶哑的嗓音,便红著脸清了清喉咙──咳咳。
重来一次(Retry)。
「……欸,春风。」
我用夹杂著紧张的声调跟她搭话。
画面中的少女──简直像是从客观角度看自己一样,感觉很不可思议──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声音。大概是声音没有连接吧。明明就近在眼前,却隔得好远,我的心传来阵阵刺痛。
我与她无法相遇。
我和春风所居住的世界不同,所以永远也无法相遇。
──然而,我怎么可能放弃啊,混帐。
「春风,是我。我是夕凪。」『……』「抱歉我来迟了。」『……』「干嘛啊,你在气我迟到吗?」『……』「我啊,虽然是第一次跟你见面,但总觉得像是认识很久了呢。」『……』「可能是因为我们互换过身体,而且也透过交换日记了解到你的个性,不过应该不只如此吧。」『……』「我和你很像喔,同样都是被逼入了绝境,但你比我严重多了。」『……?』「不过──我也一样不想再被丢下了啊。」
语毕的瞬间,春风的肩膀震了一下。她一边甩动著顶级的金丝,一边左右看来看去,像是在寻找谁似的眨著眼睛──然后,朝著虚空开口了。
『难道说,是夕凪先生吗……?』
「唔!对、对啊,你听得到吗?听得清楚吗?」
『是的──很清楚!』
春风轻轻点头后,优雅地压著裙子静静起身。从举止来看就跟我完全不同了。虽然这种说法很奇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对「云居春香」来说应该也是如愿以偿吧。所谓的人类,似乎光是内在改变,看起来就会如此不同。
而春风东张西望地环视周遭。
然后,她用双手用力地擦了擦渗出些许泪水的眼角。
接著,照理说她应该看不到我,却近乎笔直地看著我──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初次见面,对吧,夕凪先生……耶嘿嘿,我们终于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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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很抱歉,是我在阻挠夕凪先生登入。』
移动到附近的长椅后,春风立刻如此起头说道。
我和春风分别坐在现实世界和地下世界(ROC)的同一张长椅上。虽然我还要透过手机画面来看她,令人感到很焦躁,但总之是取得对话的形式了。
「……我可以姑且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这个……有一点难以启齿。夕凪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是有隐隐感觉到,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因为我其实有点生气。」
『啊呜,你果然察觉到了呀。』
画面中的春风微微垂首,在大腿上交握的双手不断蹭动著。她抬眸往我(应该在的方向)瞥了几眼,游移著视线,然后像是认命似的开口说道:
『是声音──我听到了夕凪先生的声音。』
「声音?」
『是的,而且应该是绝望……由于我们表里相互连接,所以情绪激动的时候,似乎就会传递「声音」给对方。』
「……」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我一开始听到的「幻听」,就是春风的哀号了。
「然后呢?」
『所以说,呃……那个,我直觉认为夕凪先生在攻略游戏上陷入困境,因为听起来实在太绝望了……于是我──』
「──于是你觉得『云居春香』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在游戏中死亡,为了避免那个当下的『内在』是我,你就锁住登入了?」
『啊呜……耶嘿嘿,夕凪先生果然很敏锐呢!』
「不是啊,你在这种地方明显地敷衍过去有什么用?」
春风低声呻吟,感到伤脑筋似的露出忧郁的神色。
就算是斯费尔的AI,直接干涉ROC的伺服器,改写登入条件这种事情,我觉得已经超越了绝技,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不过,既然实际做到了也没有办法。问题在于这么做的「意图」。
『……可、可是!』
大概是从我的声音察觉到了我的想法,春风突然大声说道。她紧紧握著双手,控诉似的挤出后续的话语。
『这很正常,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毕竟……这具身体本来就是我的。夕凪先生只是运气不好被卷进来而已。既然如此,要死在ROC的应该是我才对!』
「……」
『而且……耶嘿嘿。我到底是AI(物品),我想也有人认为制作者想怎么做是对方的自由。确实如此。虽然我并不想死。』
春风突然低下头。也许她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脸庞,但斗大的泪珠滴答滴答地滴落到她紧握在大腿处的拳头上。
『我呢……已经够幸福了。被丢进ROC之后,我一直孤零零的,生活在恐惧之中……但我这几天过得很快乐。有这些回忆的话,不管发生多么痛苦的遭遇,我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