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算异常,那砂吹那种奇人早就不是人类了。】
安藤含笑抬头看着我。我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话你就当成是闲聊。原本想要治疗的话,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人来对你进行正规指导的。但你好像并不希望如此。】
那是当然,我又不想治疗。
倒不如说是为了与之相反的目的来这里。昨晚我已经通过电话告诉安藤了。
【说到妄想,进行妄想的本人一般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妄想。就是明显相信着并非现实的某种东西,自己还觉得这是正常的状态。】
她给我倒了杯咖啡。芳香飘荡在空气里。
【……我知道自己的异常。】
【嗯。当然,这种情况也有。即使分不清妄想和现实的界线,也明白有一些不对劲。这被称为双重定向。】
安藤啜着自己的咖啡,再次用令人难解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情况是倾向于幻视症的妄想症状。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案例。在患神经变性疾病期间容易发作。总之,就是类似阿尔茨海默病的症状之一。】
【阿、阿尔茨海默病!?】
【举个例子而已啦。你除了会妄想以外还是可以过正常的日常生活,所以这个可以排除了。】
听了她的话我拍拍胸口。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
【可以断定的是虽然危险,但简而言之,其最根本的性质,在容易产生妄想的地方「妄想」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有目的的。】
【妄想是……目的?】
【妄想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与本人相关的内容。觉得被人盯着看啊,觉得所有物被盗啊,或者,以为自己是总理大臣啊之类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对「自己」产生的极端积极、消极的想象。】
安藤将咖啡杯放到桌子上静静地注视着我。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对自己来说,最应该注意的总是「自己」嘛。人类通过「自己」这个过滤器窥视世界。精神活动的中心总是自己。因此虽说异常,但作为精神活动的结果,妄想基本上是针对「自己」产生。所以才会有自己是伟人的转世啊,被人攻击啊之类的妄想。】
安藤好像是为了确认我能不能跟上她的话题而看着向我。我轻轻点头。
【那么,接下来该考虑的就是,以「自己」为中心思考时如何分析你的情况。】
安藤盯着我说到。
【简单来说,就是妄想着「抱持妄想的自己」。自己是妄想家,这样的妄想。】
【……好复杂。】
【嗯,是有点复杂。】
【至于妄想的原因,不同学派理论也不同。根据理解方式其结论也是千差万别。选择其中对于你的情况最为贴切的阐述——「妄想是现实世界的避难所」。也就是,妄想=精神安定剂。】
【……乔娜也说过同样的话。说是如果我心志变得坚定能接受现实世界的话,那时妄想自会消失。】
【乔娜这个人,是你的妄想吧?】
我稍稍犹豫了一会后轻轻点头。
【既然你的妄想这么说,那我觉得就是这样了。】
【请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乔娜不要消失!?】
我探出身体这么问到。
安藤似乎有些受惊瞪着眼睛注视着我。
【抱、抱歉。】
即使心急如焚我还是重新坐回座位。安藤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似乎看透我的内心一般静静盯着我。
墙上的挂钟走动的声音显得越发清晰。
【你,对那个叫做乔娜的妄想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面对安藤严肃的提问,我一时语塞。
我自己也不知道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无意义的话语在脑海里成群乱舞。
【……一年前。】
我低声说到。
【一年前的春天,我爱上了一位女性。她是非常美丽的人。】
是偶然还是必然?我注视着眼前与那位美丽女性一模一样的女性开口说到。
【我们变得亲密,变得无话不谈。但……】
回想起那时的事让我双手紧握成拳。我慢慢张开手掌。
【但她是我的妄想。甚至根本不存在……但真正令我难受的并不是这个。】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她在要求我多说一些。
【最令我难受的,并不是她是否真实存在……而是她从我眼前消失永不再出现这个事实。高中时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只要是我认为重要的人,都只是我的妄想,而且最终都会消失。】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安藤。
【这是第三回了。我不想再有这种悲伤的回忆。如果还要继续重复那不如去死!】
我低头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