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日◆
「我认为不论什么事物都存在着所谓的临界点喔,阿初。」
在六月上旬的放学时间,礼新高中的广播室中,轻轻响起了放下将棋棋子的声音。
坐在桌子与将棋盘对面,高佻的三年级女生——京学姐,忽然把视线从棋盘移到我身上,并下了下一步棋。2三步。
「这么说的话?」
一边这么敷衍,我一边移动早已决定好的一步棋,6四银。 ﹒
于是京学姐的手再次停了下来,开始长时间思考。
在发出嗯——的声音的同时,京学姐撩起不算凌乱的长发,双眼直直地瞪着棋盘。
「要直说的话,已经是《死棋》的状态。人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就能颠覆命运,引发奇迹——当然那种事情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不过《不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的状况》这样的情形,也的确有可能存在。」
京学姐拿起新的棋子,并将右手高高地举起。
「以正攻法进攻也无法引发奇迹的最后底线。在不小心到达那条线的场合,你认为我们应该要怎么做才好呢? 你认为还会剩下什么手段呢? 即使是要破坏各种规则或禁忌也要得到最好的结果,或者是——」
然后,学姐走出下一步棋。紧接着我立刻从京学姐防守的反方向进攻。
「我不懂——还有,将军了。」
京学姐瞬间停止动作,把头抬起来。然后把大大的黑眼睛眯起一半,用苦闷的表情瞪着我。
「……阿初,你有想要听我说话的意愿吗?」
「呃——,不好意思。是什么来着……? 学姐在上个月的实力测验中,分数突破了最后底线之类的……」
「虽然那是事实不过我并没有提到! 我讲的是剩下的手段!」
「剩下的手段? 可是学姐你已经把五次『悔棋』全都用完了不是吗。」
(插图1)
「啊——! 你连我忍着羞耻使出要求你让步这种手段有着什么样的意图都看不出来吗?看清楚状况! 我希望能得到一点对社长的敬意与体贴!」
「知道了啦……那稍微给点提示。关于刚才的将军——具体来说是将军抽飞车。可以牺牲飞车来躲过,不过接下来会非常辛苦,请做好觉悟。」
「可恶——!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京学姐怒吼着把将棋盘给掀了。京学姐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老旧将棋盘与无数棋子飞舞到空中,然后散落在广播社的地毯上。
「啊——真是的……」
「不用你捡! 是我输了!这种事情我自己会做!」
学姐这么说完后从椅子上下来,开始努力捡着被自己乱扔一地的棋子。是个让人完全搞不懂到底算是粗暴还是守礼仪的奇怪学姐。
在学姐收拾棋子的时候,我把视线移向窗外。那片天空有如冬天的早晨,呈现出一片灰色并带着薄薄的云层。
那是一幅让人觉得梅雨即将到来的景色。
我,礼新高中二年级,都筑初其实已经有一个月没到所属的广播社露脸了。以广播社来说虽然有不做不行的工作时间表,不过不定期的社团活动是这个社团的特征。
「真是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冷血了。」
把将棋的棋子捡完之后,京学姐粗暴地抓着头,把整套将棋用具收进广播社桌子底下的暗格里。
一点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愤慨,用力坐到对面椅子上的高佻女学生,就是这座小城的主人。
担任广播社社长,礼新高中三年级的问题儿童,上坂京学姐。
没有化妆,也没有把裙子改短,明明完全感觉不出来有品行不良的预兆,可是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平均一个月可以听到一次她被叫到教职员室的广播。而且她本人还是广播社社长,实在是很讽刺。
据说她是某个小有名气学者的后代,为了要让她成为后继者而在教育上也下了很大心力,不过本人完全没有干劲,再加上小她很多的弟弟能力很强,因此最近她的父母完全把她当成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不过,当事者不但没有意气消沉,反而还很欢迎这样的状况就是了。
「可是,你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啊,也不够体贴他人。身为下届社长候补的你是这种样子,不是会让我担心下个世代而无法安心地毕业吗。」
「我反倒比较担心京学姐今年能不能够顺利毕业……」
「咕啊——! 才一阵子没见嘴巴又变毒了啊! 你这混帐好大的胆子!」
京学姐抱着头露出苦闷的表情,赌气地瞪着我。
「在我被无情的老师们软禁在补习室里的这段期间,你好像被什么奇怪的学生缠上了,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不是的……」
关于在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家伙』所引发的事件,我确实是有牵连在内,因此被这么一问,让我的心情变得稍微有点复杂。
「话说回来,其他社员们都怎么了?」
我无视学姐的疑问,把视线扫向室内。
原本就不是很宽广的空间,除了我跟学姐以外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