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开始下雨了。水滴打在医院手术室前等待室的唯一一面窗子上。刚开始还能数得出来的水滴逐渐增加,水滴从途中开始变大。最后,水滴和周围其他的水滴合而为一,化做一道小小的瀑布。
灯光点亮了微微暗下的空间。我以奇怪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手术室的红灯亮起。
说真的,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不,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很清楚。
我记得我看到玲倒下、救护车到现场、玲被放上担架运进救护车里。之后,我记得我跟姊姊说了一些话。接下来的记忆就一片模糊。我的记忆就像是被扯开后又被随便黏起的底片一样,完全不记得经过,只知道我突然出现在这个等待室环着双手坐在这里。桐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玲的双亲在我身旁,他们的表情是满满的沉痛。我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玲好像把她跟我的每件事都向爸妈说了。我们一起吃午饭的事,一起放学回家的事,她失败时受我帮忙的事,她帮忙我的事,她说话的时候很愉快、很高兴、很兴奋。她的妈妈向我道谢,在进高中之前,玲的性格似乎让她从来都没能交到朋友。她妈妈说,玲总是笑着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可是玲的心里一定觉得很寂寞。可是,在玲进了明答学园没多久之后,她就立刻向妈妈报告说她交到朋友了。那个人就是我。她说我很温柔、很强壮、很棒,她好像总是在称赞我,这是玲第一次和她妈妈提到她妈妈不认识的人,所以她的妈妈一直很感谢我。
所以那又怎样?没错,这是无可奈何、怎样都好的事。这种事算得了什么。我做了什么?玲远比我厉害、厉害许多。
可是,为什么,被刺杀的人是她。
包括我在内,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的人。
玲这种人被攻击,而那种人却在外逍遥,我不懂这算什么道理。如果真有所谓的宿命,那每个人的宿命究竟是用什么标准来决定的。如果让玲濒死、却让那些更该死的家伙无知地过着无趣人生的命运就叫做『宿命』的话,那宿命究竟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我想要知道答案。
如果只是因为她抽到鬼牌就如此决定的话,那家伙也太可怜了。
我很清楚错的人是刺杀玲的那个人。然而,我却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让那个家伙选了玲。应该有什么理由吧?应该有什么意义吧?我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我站起身,不是要去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待在这边也只会尽想些没有答案的事,为了改变心情,我朝玲的双亲点了点头后,便离开等待室。
我按下电梯按键。大概是刚好碰上了,电梯立刻就来了。
就在我要进去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是姊姊打来的。
我下到一楼、走出医院。我看着激烈的大雨,按下通话键。
「喂?」
『狗斗?』
「嗯。」
『是我,你现在可以讲话吗?』
「可以啊,怎么了吗?」
我听到骚动的人声从姊姊背后传来。在玲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之后,姊姊就去了明答署,她应该现在还在那里吧。
『那个……』
「嗯。」
『我希望你冷静地听我说。』
留下一个前提后,姊姊犹豫地停了下来。一定是有关刺杀玲的犯人的事。「怎么了?」我急着要问姊姊知道了什么。姊姊『嗯』了一声之后,隔了一会儿,她才这么说道:
『久远玲同学……你的朋友她——』
那一瞬间,我除了姊姊的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到。我身旁的一切,都像是飞到遥远的后方去了。
「……你说什么?」
『听好了。我要你冷静下来,仔细地听我说。』姊姊再次叮咛。
『我们在你的朋友,久远玲的身体上,找到数个刺伤的伤口。而且,久远同学的腹部上面—』
我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久远同学的腹部上面,被刀子,刻了一道十字伤。』
所有的背景音乐都回来了,吵闹的雨声在耳内回响。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仔细调查的话,我也不知道,大概——久远同学是被『十字伤的撕裂魔人』攻击了。这点应该没错。』
「为什么啊!」
我不自觉地拉高了分贝。
「为什么那个疯子会来这个城市啊!为什么!」
『冷静下来,狗斗。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有所谓的理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说这种事——』
犹豫了片刻后,姊姊继续说下去:
『听好啰?被攻击的人之间几乎完全没有共通点。年龄、职业、住址都毫无关连。我们只能推测犯人是随机挑选被害者的。也就是说,狗斗。久远同学她——很可能是被随机攻击的。』
「……骗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好死不死?偶然?那家伙就因为这种不明不白、随随便便、无聊至极、无可奈何的理由被刺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