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想独自走进金色大门内。他很诚恳地晓以大义,但喜藏始终一副不肯接受的表情。
(他应该是想趁我走进时,从后面冲过来,强行进入。)
早已猜出喜藏心思的小春,本想故意装出门很沉重的样子,然而……
(咦?)
没那个必要。这门看起来不太厚重,但其实沉重无比。开门时发出隆隆巨响,小春内心颇为困惑。他本想一走进里头就把门关上,不让喜藏进入,但门这么难开,要关上时应该也很费力。小春正烦恼该如何是好时,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我真笨……像这种时候,就该使用绝招才对。)
只要手一挥,喜藏便会往后退。小春心想,反正喜藏也进不来,就把门敞开,定睛往房内窥望。房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没闻到什么可疑的气味,所以他立即一脚踏进里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微微转身往后望,果然看见喜藏正往这里冲来。小春嘴角轻扬,手抬至脸部旁,正准备由下往上挥。
这时,门竟自动关上。小春对门自行关上一事大为惊诧,但是那完全感觉不出重量的关门方式和声音,也令他同感惊讶。而他更惊讶的是,房内突然开始响起一阵像地鸣般的声响。小春无法站立,当场跪了下来。
(地震?……应该不是。)
小春马上察觉这不是天灾,他蹲身环视四周。尽管漆黑一片,但妖怪的夜间视力高出人类数倍。他定睛凝视、竖耳细听,但眼前只有空无一物的黑暗与剧烈的摇晃。虽然摇晃没持续太久,但在这段时间里,小春发现一件事。
(不是地面在摇晃,是房间周遭在动。)
那扇门如此清楚透露出「这是陷阱」。反正这里头一定会有些什么,小春在这样的心理准备下冲进门内,所以他并没太慌张,待摇晃平息后,他站起身。接着他全身鼓足力气,采取防御架式,一再握拳,伸出利爪,处在随时都能展开攻击的状态。然而,尽管他已做好戒备,却一直没感觉到任何声音和气息。但他还是摆好架式,不敢松懈,这时,突然感觉到人类和野兽的气息。
(这是……)
小春脸色一沉,同时周遭为之一亮。出现眼前的,不是之前看到的气派建筑,而是九尺二间大的狭窄长屋。小春面前有一头尾巴像蛇一般蜿蜒摆动的野兽,不过那黑色、红褐色、金色交杂的斑斓花纹、娇小的身躯,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小春昔日当猫时的模样。
当时他的称号为「三毛龙」,但还没完全成为猫又。要成为猫又,必须取下和他有交谊的人类首级,和猫又的长老一起享用。当时的小春为了成为猫又,看准了某个男人的脑袋。男子名叫逸马,也就是喜藏的曾祖父。在身为猫的小春面前,有个男人蒙头盖着一条破棉被,正背对他躺着——此人可能是逸马。这时,小春的尾巴像看准猎物的蛇一般,静止不动。那是展开狩猎前的动作。
(危险——)
由于妖猫外形的小春朝逸马的脖子扑去,小春差点忍不住趋身向前,但那不过杞人忧天。因为从棉被里伸出的手,正轻拍妖猫小春的背。起初小春身体为之僵硬,但下巴在男子的轻抚下,他紧绷的力气逐渐泄去。男子坐起身,把小春放在肚子上,他与喜藏长得很相似,但表情远比喜藏柔和,所以看起来没那么可怕。男子轻抚妖猫小春的头,对他说了些话。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看嘴巴的动作,马上便明白男子说了些什么。
「小春、小春、小春……这名字叫太多次了。」
小春的声音似乎没传进逸马耳中。妖猫小春也只是一脸不悦地弓着身子,没有要望向他的意思。眼前那明明是以前的他,但感觉却像另一个人。不单只是外形不同,就连个性也截然不同。
(……就算我再怎么想取人首级,也不会和人类那么亲近。)
妖猫小春虽然面露不悦之色,但眼角却陶醉地垂落。男子像在梳毛般,一直轻抚着小春,但小春并不会想咬他的手。看起来不像是为了取男子首级所演的戏,不过,刚才妖猫小春扑向男子时所冒出的腾腾杀气,也绝不是小春自己想多了。望着逸马与妖猫小春那相处融洽的模样,小春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中。
「让我看这种东西,到底是想怎样?」
小春心想,反正那家伙一定躲在某处观察他,因此故意试着这样问道,但百目鬼并没回答。小春叹了口气,阖上眼。这并非他讨厌的画面,但感觉就像有人在肚子边搔痒,很不是滋味。他默数一百,睁开眼后,果真如他所望,眼前的景致起了转变。
接下来映入眼中的,是一处陌生的地点。是某座宅邸的大门前。周边满是武家宅邸比邻而建。不同于刚才的长屋屋内格局,这里的宅邸纵深颇长。小春决定往大门走去。本以为行不通,但没想到很顺利地走进屋内。他试着触摸沉重的屋柱,但没有触感。走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走廊,行经壁龛,走向感觉有人的宅邸最深处。
最后抵达一处气派的厨房,里头有两名男子。都是才刚由儿童长成青年,年纪尚轻的大汉。两人都背对着他,但小春知道他们是谁。坐在与厨房交界的木板地上的,是刚才在幻影中抱着妖猫小春的逸马。不同于刚才幻影中的模样,此时的他装扮讲究,一旁还摆着长短佩刀。与平时他在宽松的裙裤间插着一把短刀的穷酸样相比,判若两人,不过,当他仰身大笑时,看到他那张略微可怕的脸,确实是逸马没错。
至于另一名男子,则是频频对逸马说的话点头,在流理台上洗碗。他身穿简朴的便服,腰间没有佩刀。那背影一看就知道是佣人。他伸手拭去额头的汗水,手指有严重的冻疮。逸马发现后,站起身朝男子走近,拉着男子的手,要他让向一旁。看来,逸马是想代替男子洗碗,他抢下男子的束衣带,正在绑束自己的衣袖。
(喂喂喂,主人在帮佣人是吗?)
逸马似乎从以前就是个滥好人。小春心想,这名佣人应该会觉得承担不起吧,男子从逸马手中抢回束衣带后,看起来像在朝他大吼。证据是逸马为之一震,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简直就像主人与佣人的立场颠倒。这令小春相当惊讶,但更令他惊讶的是,那名恰巧转身面向他的佣人容貌。之前小春总认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