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视野中消失为止。
砚台精让住持捧在手中。
(那个男人说得没错。我不管变成怎样都无所谓。一定要让直澄……)
想到直澄那气若游丝的模样,他便全身颤抖。听到马匹奔驰而去的马蹄声后,住持伸手将缠在砚台精身上的护符撕除,砚台精大吃一惊。望着完全展现全貌的砚台精,住持神情凝重地低吟一声「嗯~」
「我猜也是这样,不过……还是得亲眼见识才知道。」
他一把抓住砚台精站起身,让他从高处坠向地面。砚台精立刻伸出手脚,以双脚轻盈着地。
「哦~这就是你的真面目是吧?城里的人也太大惊小怪了吧。你这个样子,怎么杀得了人呢。」
住持搔着脑袋,猛然脱去袈裟,横身躺下。刚才的威严不知跑哪儿去了——他那浑圆的肥肚,模样活像是翻倒的狸猫摆饰。看他打哈欠的样子,砚台精忍不住悄声问道:
「……我是藩主下令要收伏的凶恶妖怪耶。你不收伏我,没关系吗?」
「藩主毕竟也是凡人,有时也会误会。况且,只要我说已经收伏了,这件事就不会穿帮。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一笔钱可拿,还有美酒可喝。」
微微抬起上半身的住持,从他圆滚滚的肚子里取出一小瓶烧酒。
「你这个酒肉和尚。」
少罗嗦——住持如此说道,愉悦地喝着烧酒。
「约莫一年前,我曾经收到少主寄来的一封信,信中写道『我身旁的妖怪很讲义气。此妖怪绝不可收伏。你在收伏其他妖怪时也要三思,切莫滥杀』。他说的妖怪,应该就是你吧?你身上没有邪气,而且还带有浓浓的少主气味。」
那家伙真是傻瓜——砚台精落寞地说道。
「老是担心自己以外的事,耗损自己的性命……」
说得对———住持使劲往肚子一拍,砚台精吓了一跳。
「他是个充满傻劲的善人。不过,比起老想着自己的事,而轻视他人的傻瓜,我更喜欢像他这样把自己的事搁一旁,以助人为乐的傻瓜。」
所以我会留你一命——住持以略带严肃的口吻道。
「你这是少主不惜耗损自己性命所拯救的生命。我无法剥夺。如果你也为少主着想的话,就要珍惜自己的性命,好好活下去。」
砚台精颔首,住持一面喝酒,一面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你离开这里后直直往前走,会来到一处三叉路。往右通往海边,往左通往驿站,直走则是通往城里……啊,糟糕。不小心告诉你了……喂,你有听到我说的吗?你没回答,表示你没听到对吧?那就好。要是你回到城里,我和你的脑袋都将不保……啊,砚台根本就没脑袋啊。」
砚台精朝住持面前坐下,双手撑地拜倒。
「……感谢您的大恩。日后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但您的大恩我绝不敢有一日稍忘。」
语毕,砚台精低头行了一礼。住持为之一惊,以敲大鼓似的浑厚声音大笑。
「哇哈哈哈哈……唔。」
可能是腹中的酒涌上喉头,住持一时露出苦涩之色,但旋即又恢复原本的笑脸。
「哈哈……我收妖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妖怪向我答谢呢。」
住持笑了半晌,接着又喝了口酒,快步走出房外,没再回来。砚台精静静从敞开的房门来到屋外,经参道走出大门,朝远方的城堡走去。第一次走在土地上的砚台精,对于这不习惯的触感觉得很难受,但还是拼命往前走。走没多久,天空飘然降雪。之前在六花之间常看到,无限憧憬的白雪,没想到一触即融,无比虚幻。因为他只知道堆积在庭院的白雪,所以此时对近乎冰雨的湿雪触感,感到既惊诧又失望。看起来像会在地面堆积,结果却是渗入士中的白雪,令砚台精有股不祥的预感。
当红轮西坠时,砚台精已抵达城门前,他屏息静候夜深。一直等到深夜丑时(三点)才潜入城内,但不可思议的是,到处都戒备松散,别说妖怪了,就连盗贼也能潜入。轻松来到居住区的砚台精,一面环视四周,一面蹑脚来到少主的起居室前,然而……。
「噢——噢——」
传来一阵像野兽般的嚎叫,砚台精就此狠狠跌了一跤。
「呜……噢——呜呜……噢——」
那凄厉的恸哭声,令砚台精趴在地上,感觉心跳变得又快又急。
「噢~噢~噢——」
扑通、扑通、扑通。
「噢……直澄……」
(别再叫了!)
砚台精捂住耳朵。但那嚎叫的人,仍一面悲叹,一面说道。
「直澄……直澄……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死!」
(啊~)
砚台精双手从耳朵移开。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话语后,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他都无所谓了。直澄的父亲之后一直像个孩子般号啕大哭。他那完全不像一藩之主的模样,似乎令城内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呜咽,到处都传来有人跟着啜泣的声音。当中也有人跟藩主一样,像野兽般嚎叫,但砚台精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俯卧在地。
猛然回神,他已在某人怀中。这温暖的感觉,是人类!将砚台精放在怀中的人,正四处走动,好不容易来到某个地方才停下来。从怀中取出砚台精的,是那位名叫速水的小姓。
(这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