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六章 墨色足迹

诵念佛经。」

  「信仰虔诚并不是坏事,但凡事都仰赖神明,是没用的。」

  砚台精不禁笑了出来,这时,直澄侧着头,一脸纳闷地问「妖怪和神是不一样的吗?」

  「嗯,几乎完全不同。」

  也有人分不清什么是妖怪,什么是神,不过,妖怪大多是指拥有某种特殊能力者。而另一方面,神不会特别擅长某项能力,但祂们大多具有能掌管自己领域内一切大小生物的能力。

  「我比较喜欢妖怪。」

  直澄毫不隐瞒的发言,砚台精听了之后苦笑道「你真是个怪人」。

  「可不是所有妖怪都像我这样,什么也不做。他们会吓人或是恶作剧。」

  「不会亲切地和人类说话是吗?那么,我倒是得到宝贵的经验呢。」

  没错——砚台精神气地应道,直澄看了直笑。但砚台精却笑不出来。最近每当他看直澄笑,便说不出话。因为每次直澄笑完后,便会无力地咳嗽起来。他那像叹息般的咳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砚台精很想轻抚他的背,但守在外头的速水马上便走进屋内,砚台精只好急忙钻进枕头下。

  「少主……!」

  速水扶直澄坐起,一再轻拍他的背。

  「我的背好像火烧一样。」

  「……我猜是因为您一直都忍着不咳出声来。」

  好不容易才停止拍背的速水,眉毛垂成了八字眉,一副窝囊相。

  「不过一点点小事,你用不着这么急着赶来。我觉得难受时,会叫你来的。」

  您说的话我不信——速水蹙紧眉头。

  「您太会忍耐了。忍耐到超出自己极限,所以在您开口说『难受』前,我得先赶来才行。我负责照料您,所以您得多让我照顾才行啊。」

  「我应该多任性一点才对是吗?」

  您真是的上述水露出开心之色,直澄接着微笑说道:

  「那么,我想吃西瓜。」

  速水哑然无言。寒冬时节要吃西瓜,在这个时代要上哪儿找啊。看速水为之一僵的表情,直澄一时忍俊不禁。

  「瞧你的表情……开你玩笑真的很有趣。」

  「少主!」

  速水大声叫道,接着猛然惊觉,捂住嘴巴,待眉间紧蹙的皱纹松开后,他面露苦笑,轻轻将直澄扶回被窝里躺好。

  「您没发烧吧。您好像半夜常自言自语,最好自我节制一下。」

  躲在枕头下的砚台精为之一惊,缩起身子,但直澄却处之泰然地点头回了一句「我会多注意」。速水步出房外后,隔了一会儿,砚台精才悄声道:

  「……竟然敢对藩主的儿子说『你说的话我不信』,他可真敢讲。对主子一点都不顾忌。」

  就像亲兄弟一样——砚台精如此说道,直澄闻言,脸上泛起透明的笑意。

  「要是我有兄弟,不知道有多好——以前我每次卧病在床,总会这么想,但自从有速水和织卫的陪伴后,我已很少会这么想了。」

  我得好好感谢他们两人——真澄说到这里,缓缓阖上眼。砚台精站在因体力耗尽而睡着的直澄身旁,心中难过不已。

  (他说的『要是我有兄弟』,并不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感到寂寞……而是他年幼时每次病倒,便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丧命,而担心家中没继承人。)

  砚台精伸手按住心痛的胸口,愈想愈气。

  (连虚弱的时候都还在想别人的事。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替自己担心?)

  恐怕直澄从来不曾担心过自己的事。为了身为藩主的父亲、速水、织卫、奶妈、足穗,最重要的是为了藩国,直澄耗损他自己的生命,来保住自己以及众人的生命。砚台精静静注视摆在枕边的护符。虽然他没有仰赖的神明,但如果有可以让他仰赖恳求的神明,要他跪下来磕一百个响头他也愿意。不管是天照大神还是释迦牟尼都好。要是有神明愿意到这里来实现他的愿望就好了——砚台精陪伴在面如死灰,沉沉睡着的直澄身旁,脑中一直这样思索。

  砚台精本以为护符根本不管用,但过了数天后,直澄却突然康复了。原本他的病情连藩医也束手无策,但他却莫名其妙逐渐痊愈。直澄的康复,为藩内带来欢笑,砚台精也松了口气。

  「护符的功效真惊人。昨天之前的事,就像一场梦似的。」

  难得直澄以雀跃的声音如此说道,这天他从床上起身,坐在书桌前。

  「我来写封信给足穗,顺便向他道谢。你的身体借我一用。」

  直澄用砚台精开始磨墨,沙沙沙的悦耳声音响遍房内。这时,有个东西在砚台精心中缓缓扩散开来。最近一直都心情沉重,而此时这种愉悦的感觉,简直宛如置身梦中。直澄手握毛笔沾墨,振笔疾书。

  「你写完后,可以让我看吗?」

  「不行。让人看这封信,对足穗太失礼了吧?」

  「我又不是『人』。」

  说得也是——直澄发出轻快的笑声。

  「真拿你没办法。待会儿我再念给你听……」

  ——咳——咳咳咳咳

  真澄突然咳了起来水。砚台精差点忍不住坐起身,但他砚台里还留有墨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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