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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针对虐待他的泰?不疼爱他的养父母?完全没察觉出实情,一味严厉对待他的师傅?还是对他自己呢?恐怕连写下死字的太助自己也不清楚。望着这个面无表情地写着「死」字的孩子,砚台精脑中浮现一个念头。
(他会笑吗?)
如果他笑的话,就会像少主一样,让周遭人感到幸福。要是他笑的话,或许会给人一种「他没事」的错觉。最重要的是,砚台精自己很想看看这名长得像直澄的少年展露笑容。想到那温暖的笑容,砚台精每天都期盼这天早点到来。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厚厚的积雪,令砚台精重拾以前的雀跃心情。自从那次赶着回到直澄身边,遇上那场雪之后,他便不再喜欢降雪。不过,看到如此壮观的美景,心中仍不免激起兴奋之情。在习字所内空无一人的早晨,砚台精伸出手脚,从后门窥望屋外的世界。他用手捞起一把雪,放入口中。在阳光下皑皑生辉的白雪,那耀眼的白,令他的小眼眯得更细了。
他度过一个悠闲的早晨,到了当天的向晚时分,太助像平时一样,被迫留在习字所里。而这天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欺负太助的泰也一起被留了下来。因为他殴打太助时,被师傅发现,遭到训斥。
(自己做的坏事穿帮,这样泰应该也会安分点了吧。)
砚台精原本正要放心,但最后事情却当作是太助与泰互殴收场。太助和平时一样,只挨打而没还手,但泰却哭着脱去上身的衣服,语气激动地向师傅说:
「这是太助打伤的。我痛得受不了,所以才回手。」
泰的胸口也有三处大大的瘀青。师傅和太助都吓了一跳,为之无言。
「对不起,太助……我不小心回手……请你原谅。」
师傅见泰哭着道歉,便心软决定不追究此事。不过,他命两人留下。起初师傅指导他们两人,但中途在妻子的叫唤下离席。太助知道师傅被妻子找去,一个小时内不会回来,全身为之一僵。泰平时常欺负太助,马上察觉他的态度有异,起身走到屋外,带了一团雪块回来。
(他想干什么?)
砚台精的不安果然成真。泰来到太助身旁,突然将他推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将拳头大的雪块塞进他嘴里。
「看到我的瘀青,你有什么感觉?觉得你比我好对吧?没错,因为你在家不会被拳打脚踢,而且我揍你也都会手下留情。不过,我爹揍我可是向来都不留情的。」
硬把雪块往太助嘴里塞的泰,见他一脸痛苦,嘿嘿冷笑。
「虽然我很会念书,但家里穷,我爹每天喝完酒就会揍我。我娘也都不帮我。但整天却还叫我要念书、帮忙做家事。我哥老早就不工作了,偶尔回来,总是和我爹吵架。现在是我哥比我爹还要厉害,所以我爹被打得很惨。他被狠狠修理一顿后,改为修理我。我娘看我被狠狠修理,叫我要好好念书。并哭着对我说,你要是不念书,以后就会像你爹一样,成了一个酒鬼……要是一直这样循环下去,我是不是也可以狠狠修理我娘一顿?」
泰就像痉挛般狂笑,继续将雪块塞进太助口中。太助哭着抵抗,但最后泰手中的雪块还是全部塞进太助口中。泰喘息着跨坐在太助身上,但过了一会儿,他从太助身上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横身躺下。
「……好累啊。师傅快回来时,记得叫醒我。」
说完后,泰就沉沉睡着。太助在原地暗自啜泣了好一会儿后,心情逐渐平复,接着他猛然站起身。只能在一旁观看的砚台精,见太助的眼神比平时更加阴沉,内心忐忑不安。照理说,他的心思应该是不会转向太助才对,但太助却缓缓朝砚台精走来。
(太助……你想做什么?)
太助站在师傅的书桌前,一把抓住砚台精。接着又缓缓返回原路,行经自己的座位,走向泰的座位。太助的双眸空洞,仿佛脑中一片空白,静静俯视着泰。泰似乎真的累了,双眼紧闭,睡得很沉。砚台精这才发现,他眼睛底下有浓浓的黑眼圈。太助朝泰注视了半晌,接着他紧握砚台精的右手突然高高抡起,朝熟睡的泰头上挥下……
「住手!」
太助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往后跌倒。差点挨揍的泰,依旧睡得很香甜。太助愣了好一会儿,但当他听到「太助」的声音时,他转头四处张望,那惊恐的模样令人同情。
「就算你打了他,他因此丧命,大家也会马上知道是你干的,你立刻就会被捕。即便此事没穿帮,下次别人也会欺负你。你要是这个时候下手,你之前的努力便全部化为泡影。不是为了泰,而是为你自己,千万别这么做。」
「是、是谁?」
慌乱的太助还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在你手上。」
太助望向自己的手,发现长出手脚的砚台精后,也没大叫,就这么把他抛了出去。轻盈落在书桌上的砚台精,面对一脸惊恐,无法动弹的太助,道出他过去的所见所闻。
「我一直在注意你。每当你被泰欺负而哭泣,或是我的主人严厉训斥你时……我一直都很替你担心。」
「……为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太助才悄声向砚台精询问。
「你为什么要替我担心?」
感觉太助的表情似乎变得柔和些许,砚台精就此松了口气。
「你和我唯一的挚友长得很像。我那位挚友天生就身子骨孱弱,他也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但他总是面带笑容。为众人带来幸福的开朗笑容……将人们的不安吹跑的柔和笑容。我也很喜欢那样的笑容……我最喜欢能展现出那种笑容的直澄了。」
太助——砚台精一面叫唤他,一面定睛凝视太助那不带任何情感的双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