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去哪里呢……?他没回家,而是前往某处……)
——因为这个缘故,那位仁兄很中意我的画,还请我去他宅邸里工作。他说可以提供我一间房,供我任意使用,我正准备要去。如果换作以前的说法,我这算是专属画师呢。
这句突然浮现的对话,令喜藏猛然感到全身一阵寒意,他就像要加以掩饰般,说话的速度加快许多。
「……那是一个半月前的事了。他来到我店里,开心地说什么『要成为专属画师』之类的梦话。听说他在私娼街里遇见一位客人,很中意他的画,要聘用他到宅邸里工作。还说他能在那里自由地作画,他正准备要前往。」
喜藏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听得小春目瞪口呆。
「……你怎么现在才讲这件事?」
你该不会是忘了吧?他以责备的眼神瞪着喜藏。小春满心以为这又是喜藏「要紧的事憋着不说的老毛病」。但喜藏不知为何脸色苍白地悄声应了一句:
「我……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呢!」
喜藏一副如鳗在喉的表情,手背不住往额头擦拭,加以解释。他额头正微微冒汗。
「不……我不是忘了。而是之前一直没想到那件事。不过现在就像那时候一样,突然从旁冒出当时的画面。」
「啥?这不就是忘了吗?」
小春露出诧异的表情,盘起双臂。
(不对……不是这样。)
因为自己是现在才想到,所以小春说的话应该算是一语中的。但喜藏心里却始终无法接受。他不是个健忘的人。连喜藏自己都不相信,彦次那异于平时的模样,竟然会就这么忘了。而且他很确定,刚才那画面突然浮现的感觉,与平时猛然想起某件事的感觉不太一样。不过,就算有人问他「哪里不一样?」他一时也很难回答。那个在体内盘旋不停、模糊不明、骚动不安的感觉,他不认为单纯只是一时忘却。
(……有点诡异。)
不知是否还忘了什么,喜藏感觉有个东西卡在喉中。或许在某个契机下,会再想出某件更重要的事。一想到这里,他益发感到不安。一旁的小春见喜藏陷入思索,朝他清咳一声。
「总之,先找出彦次吧。他可有说那座宅邸在什么地方?」
喜藏摇头。彦次当时说得一头热,但也许是一时太过兴奋,完全没提到那名男子是什么样的人,住在何处。该不会是你忘了吧?听小春这样询问,喜藏先是沉默了半晌,接着又摇了摇头。当时彦次说的话在他脑中浮现后,他已大致想起当天的对话。喜藏这个人虽然不太回话,但别人说的话他倒是听得很清楚。见喜藏露出如此肯定的表情后,小春搔着脸颊,说了一句「我去问问青鬼」,就站起身。
「你要去那个世界?」
在喜藏的询问下,小春以微妙的表情重新说了一递「是回去」。
「创造出那些妖怪的人恐怕是彦次,你认为他为何能办到?」
「他自己恐怕没那个能力。虽然不知道是有人指使,还是他自己这么做,但应该是借助某个力量,不会有错。」
那个力量来源肯定是妖怪——小春板着脸颔首。
「就像你说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但不管怎样,关于妖怪的事,问妖怪最快。」
小春说,虽然不清楚邀彦次到宅邸工作的家伙是人还是妖,姑且还是到那个世界去问问看谁知道此事。小春说得很有道理,但喜藏还是侧头感到纳闷。
「不过……邀他到宅邸工作的应该是普通人吧?你不是说过吗,彦次对你们这种妖怪特别敏锐。」
「啊!」
原来如此——小春面露开朗之色,但旋即又恢复原本的讶异表情。
「若是这样的话,愈是让人一头雾水。如果对方是妖怪,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将灵魂注入彦次的妖怪画中,但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又要由谁来将灵魂注入妖怪画中呢?邀彦次去宅邸的人,是妖怪的同伴、手下?还是跟妖怪无关呢?」
小春说得一本正经,两道眉毛都快要连在一起,眉间多了好几道皱纹,接着他突然大叫一声「啊」,朝头顶一阵搔抓。
「太多事搞不懂了……再想下去也没用!我回去了。」
小春穿上草屐,正准备往外走时——
「呀~妖怪!」
传来一声悲鸣。小春望了喜藏一眼,点了个头,立即朝声音的方向——私娼街疾奔而去。喜藏也急忙穿上草屐,紧追在后。
⑴初冬时节,像春天般暖和舒服的好天气。
⑵锦绘意思是像锦缎般精致美丽的版画。也是浮世绘的代名词。
⑶日文的栀子,音为「くちなし」,同音的汉字为「口无し」,意同沉默。
⑷所谓的单衣,是指所有没内衬而裁缝成的衣着总称,相对于此,夹衣(袷)则是指有内里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