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四章 沉默的麻雀

力以赴。明明只要再忍耐几年,就能继承你师傅的家业啊!

  他哥哥大骂弟弟是「蠢蛋」,同样哭倒在地。刚好那时候,他哥哥趁成家的机会,想自行开业,于是便带着母亲离家而去。变成孤零零一人的彦次,也搬离里长屋,住进这座隔间长屋。他的哥哥和母亲原本搬走的用意是要对彦次略施薄惩,彦次非但没反省,甚至还变本加厉,开始出入私娼街,画起了春宫图。因此,从那至今已将近六年,他母亲一直都住在彦次哥哥家中。

  「怪人的父母兄弟,果然一样是怪人……连他哥哥也哭倒在地,这什么跟什么啊。」

  听闻此事的小春,一脸诧异地望着彦次所画的锦绘。虽然他对锦绘并不熟悉,但在过去他所见过的锦绘当中,这算是相当出色。如果彦次在十几岁时便能画出这样的画,那确实了不起。

  「彦次就这样与他母亲断绝母子关系吗?」

  将一张张锦绘按照种类工整排好的喜藏,应了一句「不」。他母亲虽留下彦次,搬离住处,但有一半是出于冲动。现在她似乎每个月都还是会捎封信来。而且还是他母亲或哥哥亲自送来。

  「什么嘛,感情挺好的嘛……对了,刚才我发现衣柜里有一大叠信呢。」

  小春马上奔回衣柜前。手里捧着一大堆信,上头有他母亲、哥哥、大嫂的签名。连他大嫂也是个怪人——小春如此说道,擅自取出信纸看了起来。

  「咦~『你现在应该是泪湿枕畔吧?想到这里便觉得不舍。你也该好好反省了。如果你愿意洗心革面,我们可以再次一同生活。阿雪也已缝好了你的短外罩,引领期盼你这位小叔的到来呢。』……呃,另一封写的是『彦次,嫂嫂我目前正在缝你的浴衣』……这次换浴衣啦!」

  刚才还有点同情他,真是亏大了——小春啐了一口,把信抛向榻榻米上。

  「人说愈傻的孩子愈得人疼,正是这一家人的写照。」

  喜藏捡起信,放回衣柜里,如此说道。从刚才起,他便一直在整理小春弄乱的东西。小春望着他表里不一的行动,开口问道:

  「不过,他这家伙讨厌正经画,专画他喜爱的春宫图,现在怎么会画起妖怪来呢?他不是个胆小鬼吗?」

  「这我也不明白,不过,画上的印章确实是他没错。」

  喜藏向小春递出一张春宫图和名胜风景画。上头有画师的签名,以及那两名女子的妖怪画上所盖的麻雀印章。名胜风景画和春宫图的签名虽然不同,印章却是一模一样。

  喜藏看完自己手上那几张锦绘后,放进箱笼内。接着又从小春那里取来一半的锦绘细看了起来。小春也学他,朝锦绘仔细端详,但最后还是没看到想找的画,就看完原先装在箱笼里的所有锦画。

  「看来,下落不明的并非只有那个人。真是教人伤脑筋的锦绘,跟画它的人一个样。」

  正当喜藏将锦绘收进箱笼里,放回原来的位置时,小春突然大叫一声「啊!」

  吵什么啊——喜藏转过头来,小春朝他面前递出一张画,这并非是刚才的春宫图,而是一幅天狗图。虽只是以黑笔画成的一般线条画,但画中人物却与半年前遇见的那名天狗一模一样。喜藏拿起那张锦绘的草稿后,小春又陆续从衣柜下层的箱笼里取出许多妖怪画。有青女房、笑男、天井尝、大蛇怪等,画了许多彦次遇见过的妖怪。而这些画在锦绘中的妖怪,都很像是最近大闹浅草町的那些古怪妖怪。

  「是这些家伙从锦绘中跳出来作乱吗?」

  听小春这么说,喜藏不发一语,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张画得跟弥弥子一个样呢!啊,可能比她本人更有女人味一点……」

  小春又递出一张画,喜藏接过一看,上头确实画了一位比本人更加散发妖艳气质的女河童。不是引人多看一眼的美女,而是引人多看一眼的河童。

  「可能看在彦次眼中是这副模样吧。所以才会送弥弥子小黄瓜,不是吗?如果那个妖怪是他笔下的画中人物,那应该会和画它的人很像吧。」

  听喜藏这么说,小春心领神会地双手一拍。遇见弥弥子的那个「好色妖怪」,虽然在见到弥弥子之后落荒而逃,但后来又带着小黄瓜返回。可能是觉得弥弥子很可怕,心生胆怯,但又觉得她别具风情。

  「我原本就心想,竟然有这种不像妖怪的妖怪,原来是这么回事。因为带有彦次本人的想法,所以那妖怪虽然又好色又没用,却很体贴,优柔寡断。」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春好像想到了什么,使劲往膝盖一拍。

  「深雪遇见那个『好色妖怪』时,对方不是对她说了一句『贺喜唱』吗?其实对方是在说『吓,喜藏』或『吓,喜藏的妹妹』。」

  似乎连好色的彦次,也不敢靠近这个可怕老友的妹妹。他有那么懂得自我节制吗——喜藏一脸嫌弃地说道。两人朝彦次画的妖怪画草稿看了半晌,但始终没找到女子们那两张写有「芳雀」签名的华丽锦绘草稿。这里似乎没有上过色的妖怪画。

  「那些锦绘确实是彦次画的没错,不过,关键人物彦次却不在……你可知道他会去哪里?」

  在小春的询问下,喜藏一直沉默不语。他本想回答「不知道」,但不知为何就是开不了口。

  (对了,我好像曾听他提过……)

  喜藏在脑海中搜寻,想到的画面全是彦次到古道具店来,说些言不及义的事,然后就此离去。

  (没错,他总是找理由到我店里来,强迫我听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并没特别跟我说些什么。)

  常是他自顾自地说,然后被喜藏赶出门外。但喜藏老觉得好像有一天不是这样。虽然彦次的说话态度还是一如往常,但那天显得特别活泼开朗。尽管对他下逐客令,彦次一样不以为意,前往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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