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起的咒力十分拙劣。尽管如此,安布勒的血统仍供应壮汉丰沛的力量。
他的身影表明无意退让。
无论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
就在此时。
仿佛追寻着看不见的水泡般,菲因扬起目光。
「啊,他来了。」
雾气像顶蓬一般在龙背上四处弥漫。
那团白雾裂开了。
像玻璃破碎时一样,裂痕呈蜘蛛网状掠过雾气。隔离两端的结界在入侵者面前脆弱地粉碎——穿着西装的少年捂住脸庞,从裂缝坠落下来。
「————!」
红色眼瞳放出光芒。
咒力宛如柔软的靠垫接住少年的身躯。
比起魔法,这现象更类似黑羽的骚灵现象或显现现象。仅限这个地方,妖精眼引发以某种意义来说十分接近第三组织的力量。
「……菲因、先生。」
少年从龙背上站起来。
以自己的双脚踏上最后决战的舞台。
然后——
「树。」
如同迎接深爱之人,菲因·库尔达恍惚地呼唤少年的名字。
妖精眼与妖精眼。
一方是〈螺旋之蛇〉托付一切的年轻人。
一方是继承〈阿斯特拉尔〉意志的少年。
相似却相反的两人,终于迎向冲突爆发的瞬间。
*
「……菲因、先生。」
树再度呼唤对方的名字。
迈出的步伐沉重无比。
抵达决战之地后,越发浓密的咒力仿佛翻搅着他的内脏。右眼传来的痛楚越来越剧烈,似乎要从眼球透过神经侵蚀少年的大脑。
「——!」
他不在乎地继续走。
树按住右眼走向菲因。
突然间,他的身躯随着来自外部的力量紧急刹住。
一只强壮的手臂抓住少年的肩膀。
「……让开。」
壮汉咬牙说道。
「达瑞斯先生。」
「无论你跟他有什么牵扯,我都没有理由退让。」
〈协会〉副代表沉重地告诉他。壮汉的身躯遭槲寄生飞镖贯穿,魔法造成的痛苦应该正带来外表难以想像的折磨。
「我是魔法师的秩序。」
虽然如此,国王说道。
即使负伤,唯独王者的骄傲毫无一丝动摇,他推开少年。
「——我答覆你刚才的问题吧,替换儿。」
达瑞斯咬紧牙关,告诉菲因。
他驱策伤痕累累的双脚前进,想要插进少年和年轻人之间。
大量的鲜血滴滴答答溢出,染红蓝色西装。不仅是衣服,连皮鞋也染上那不祥的色彩,达瑞斯走向年轻人。
壮汉宛如殉教者般开口:
「我甚至没冠上安布勒之名。」
达瑞斯说道。
达瑞斯·李维说道。
「我母亲认为我的资质不足以冠名。欠缺才能的事实在一切意义上否定了我,既不容许我在魔法师之道成功,也不容许我不当魔法师。仅作为连接旧世代和新世代的中继点,除此之外绝不赋予我任何意义。」
独白于混浊的世界飘荡。
身为〈协会〉副代表的壮汉,仅仅详述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实。
「……所以,那又怎样。」
他停顿一下,接着往下说:
「没错,环境很糟。」
一脸血迹斑斑的达瑞斯断言。
「不过,无论换成在何处的谁,无人替生命赋予意义都是理所当然的。就算魔法师刚好容易受锁链束缚,要对束缚自己的锁链抱持喜悦、悲伤或轻蔑全看个人自由吧。那种玩意为何会成为觉得人生空虚的理由?」
壮汉再迈进一步。
仿佛要证明魔法上的落败,不代表思想上的落败。
「零件就零件。只是连结下一代的齿轮就齿轮。生存的意义,应当在锁链与强压于身的限制之内自己寻找吧。」
「……原来如此。」
菲因点点头。
「所以你明明是个魔法师,却不像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