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一勇花认为现在的我完全变了个人——感觉就像认定现在的我不是从前的我一般,让我害怕得无法忍耐。」
啊啊——
树有所自觉,知道自己改变了。
若没有改变,要他跟杰拉德·迪·莫莱与达瑞斯,甚至是《螺旋之蛇》的座一较高下,根本是痴人说梦。谈到树这两个月来创下的实绩,再怎么赞美也不过分。
但是。
正因为如此,他才害怕被迫认清自己改变的事实。
妹妹比其他任何人更清楚伊庭树的核心。跟她从孩提时到国中为止生活在一起的时光烙印在少年心中,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宝物。
「可是……」
树开口。
「改变……并非坏事。改变是……无从逃避的。」
曾在这栋水族馆内哭泣的伊庭树已不复存在。
即使依旧觉得害怕,他再也不会出现跟当时相同的反应。也做不到。
无论是谁,当然都会变化。
活着,就等于改变。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要永远保持与从前一样的关系是不可能的。若在此前提上还想与人来往,就必须接纳一点一滴变化的关系。
否则的话——无法为过去的自己感到骄傲。
「所以……那个……」
树擦擦脸颊说道。
他面对少女,心跳异样急促。
扑通扑通,树感到指尖发麻,彷佛鼓动一路传到那儿。彷佛连眼前的景色,都随着每个心跳震动。要理所当然地说出理所当然的话,是多么困难。
「虽然现在才说已经迟了……迟了很久很久……谢谢你回到我身边,安缇莉西亚小姐。」
「啊……」
安缇莉西亚屏住呼吸。
「啊……那个……这个……」
在水族馆的暗影中,少女像稚子般摇摇头。
她伸手捣住嘴角到眼角,背部紧贴着墙壁。太多感情掺杂在一块,让她一时间动弹不得。
树慢慢等待。
无论几分钟也好、几小时也好,他都愿意等。
因为他已让她等候了那么久。
「……!」
少女透过指缝,欲言又止的注视着少年。
她的视线飘移不定,嘴巴嘟成樱桃小口,好不容易才呢喃着:
「……同、同样的话语,你还会告诉穗波和贪婪阴阳师吧?」
「咦?这是没错。」
树马上回答,安缇莉西亚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后开口:
「唉……算了。我也有话……必须跟你说。」
「安缇莉西亚小姐也有?」
少女对不解的少年点点头,补上一句。
「等他们两个同来后再告诉你。」
「这算什么!吊人胃口?」
「谁教树也做了类似的举动。」
「你、你是指什么?」
「你扪心自问吧。」
这样算是逃避吗?安缇莉西亚心想。
刚才或许是说出她背负的宿业的机会。
或许对少年表明,自己将献给魔神的代价比较好。
可是,此刻……
唯独此刻,她想这么做。
因为树的告白真的让人好舒服。
让安缇莉西亚觉得,回来真是太好了。
「难得有机会,就请树当导览,介绍一下。你来过这间水族馆吧?」
「那都是十年前的往事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无所谓!总之,像这种场合就应该由男性带头,你要学起来。」
「这、这种场合是……」
「那是秘密。」
安缇莉西亚悄悄抵住嘴唇。
她不可能说出约会两字。
相对的,她牵起少年的手。
「安缇莉西亚小姐。」
「好啦,快走——」
正想开口时,安缇莉西亚眨了眨眼。
树用了几分力气回握她的手。
少女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眺望着参观路径前方。漆黑走道传来的微光,在泪水中晕开。
(嗯,虽然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