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直。
她宛如在仆人面前的女王,思考范围内不存在树撒谎或保持沉默的可能。
事实上,树除了诚实坦白外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呃……到卡拉OK为止。」
结果,美贯、克罗艾和拉碧丝在卡拉OK展开唱歌大赛,错过勇花一行人离开的时机。
「哼,真可惜,干脆连公园那一幕也看进去不就好了。」
「咦?你是指什么?」
「没什么。」
少女装傻地翻个身,从少年膝头直直往上望。
「哥哥。」
「嗯?」
冰凉的物体触摸树的右颊,是勇花的手指。
指尖擦过他昔日戴着眼罩的区域,悄悄抚摸眼皮。
「勇花?」
「哥哥……」
那异样迷人的眼神令树的声音梗在喉头,少女如此发问:
「——为什么要跟着我?」
「咦……?」
听见这个问题,某句话闪过少年脑海。
——「无论别人怎么看待你都毫不在乎的树社长,只有面对妹妹时是例外吗?」
克罗艾在巷子里这么问过。
到头来没能回答的问题,令树吞了口口水。
半晌之后,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
「真是让人头疼的哥哥。」
勇花微露苦笑,抓起放在沙发旁的长方形钱包。
少女从偷偷买的名牌钱包——父母双方给勇花的零用钱都很大方——拿出一张纸片。
「这是可爱妹妹送给哥哥的礼物。」
「……这是什么?门票?」
树仔细打量接过的纸片,看来是什么地方的门票。纸上描绘着眼熟的鱼形卡通人物,正朝他招手。
(咦……?这是……)
记忆一角彷佛被勾起,树不由得微微皱眉——勇花靠腹肌坐起上半身,像表演体操动作般俐落站起来。
「明天中午十二点,去的时候一定要打扮得称头一点喔。」
少女仅仅留下这句话,迅速走回二楼自己的房间。
6
那是间冷清的水族馆。
明明是假日,馆内却几乎不见游客。偶尔在昏暗灯光映照下浮现的身影,净是年迈的工作人员。等他们退休的那天到来时,水族馆说不定会就此关门。
在并排水槽里游泳的鱼,彷佛也曝露在漫长岁月而悄悄风化。
馆内似乎好一阵子没进行过改建工程,甚至能听到雨水滴滴答答敲打屋顶的声响。
「这里是……勇花的……?」
树站在入口呆呆地歪着头。
勇花交给他的,正是这间水族馆的门票。
同时,树总算理解看到门票时似曾相识的藏觉所为何来。
(是六、七岁左右……的时候?)
他还记得,当时他们来参观过水族馆。
这里曾是树、勇花与她父母全家,一起在假日出游的地点。当时水族馆没那么老旧,中央泳池里还有海豚表演。
树小心翼翼地踏出步伐,走进阴凉的空气中。
如今,这类与魔法及超自然现象无关的景色,反而刺激他的恐惧。若说恐惧是由未知唤起的感情,树或许对魔法已熟悉到等同日常生活的程度。
少年顺着指示前进。
平凡无奇的展览基本上是以热带鱼为中心,间或没什么意义地穿插一些两栖类或青蛙的水槽,更加强了无心布置的印象。
不过,凋零的水族馆却令人怀念。
墙上没有修复的凹洞、油漆剥落的痕迹,都让树回忆起当时的自己,回忆起扶养他的叔叔夫妇、勇花与他四人;老是在哭的自己,勇花气呼呼的,叔叔夫妇温柔的笑着……
(勇花……有什么用意?)
树边思考边往前走,随即停下脚步。
先开口呼唤的人是谁?
「安缇莉西亚……小姐。」
「树……」
两人怔愣地彼此凝望。
树早一步回过神来。
「那……那个,安缇莉西亚小姐也是从勇花那边拿到门票的?」
「没、没错。」
少女点点头,拿出门票票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