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种子那……快放手,冯先生」
「这东西你不需要的吧?」
冯说着。
「即便如此……这东西也不能交给别人。这东西决不能交与他人」
他摸了下,眼罩。
已经,不会再犹豫了。
少年用力地,自己取下眼罩。
「…………」
然后,他茫然了。
他对就算取下了眼罩,也毫无变化的自己迷茫了。
他因脑髓里有虫在暴乱一样的那个剧痛不在了,而迷茫了。
不,虽然还在痛,但不是痛晕过去的剧痛了。破烂不堪的皮眼罩很轻盈,一点都不像是已经用了十多年的东西。
「那只眼,已经不再痛苦了吧」
冯笑眯眯的。
天真无邪的,妖精笑容。
树看了一眼那笑容,说道。
「从我这……夺走了……什么是吧……」
「是个可以忘记的东西」
冯说道。
「你,就这样回到普通社会里去就行了。虽然〈协会〉的监察会烦你一阵子,但知道我们获得了一切后,也就不会再派追兵了。是的,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必要和安缇莉西亚小姐搏命了吧」
那声音里,只有在担心少年的意思。
以手指抓着红种子。
「你所看到的魔法师,你所视到的魔法,你所观到的咒力,都被这颗种子复制了。这种子埋了十多年,可能还会对你身子留有些影响,但应该立刻就会消去的」
「你想……用那个……来干什么?」
「这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冯重复着,跟刚才一样的话。
他说这之后的事,跟伊庭树再无任何瓜葛。
他说那是失去眼睛的树,无法踏入的领域。
树,想说些什么。
然而,就只是喉咙在颤抖。右眼感觉空荡荡的,唯有惊人的丧失感,回荡在少年体内。『力量』从全身脱离,唯有虚脱感痛击着树。
冯说的话,都是事实。
没错。
“结束了。”
伊庭树,跨越一年多的和魔法师一起的时间,在此迎来了结束。少年最大的痛苦被治愈了,少年也就失去了继续留在黑暗世界的目的。
这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和我的见面,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莫名地透着寂寞,年轻人嘀咕着。
不,怎么可能会寂寞。
这个年轻人的真面目什么的,树清楚得很。
——愿望机。
听取他人的愿望,并实现那愿望,只从这寻找生存价值的物体。一直实现人们的愿望,就会不知何时被谁所需要,实现生的意义的东西。
只能从那种幻想里,发现意义的东西。
就算知道那些……树仍以结巴的舌头,拼命地编织着话语。
「为什么……要让我,和魔法师,远离开来?」
「是啊,为什么呢。不对,你也没向我许愿啊」
「向你……许愿什么的,根本没有」
「也是啊」
年轻人看似真的很想不明白似的,歪着脑袋。
他看似为难地,微微苦笑。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一开始,我是想邀你来〈螺旋之蛇〉的,现在也没有理由那样做了。是啊,只是红色种子的术式被剥离而已,不是说你自身的体质也会消失」
冯,像是低语一般继续这么说着。
「不过,对你而言——比起魔法师什么的,极为理所当然的日常才比较适合你吧。灿烂的光芒下,才比较适合树君」
那一定,是年轻人的真心话。
年轻人总是很轻盈,显得很缺乏诚意的声音,唯独这时回响得很平静。
在逐渐失去色彩的黄昏中,简直就像是催促小孩快回家的教会的钟一样,强而有力地飘荡着。
「所以,你回去吧」
他说道。
「回到理所当然的日常。回到和魔法师什么的,毫无关系的光芒下去吧」
他嗖地抬起手。
森林的阴影正好覆盖到冯的脚边,夜晚前的透明光芒把树的影子淡淡地长长地延伸着。
黄昏,和夜晚的界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