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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握着公事包与眼罩的少年正低着头。
明明低着头,却只有右眼的色泽从他垂落的浏海底下朦胧地浮现。
宛如鬼火一般。
宛如石榴一般.
「社长」
「接受报应吧,尤戴克斯。」
那是赤红而不祥,人类的色素中绝不可能存在的——红玉之瞳。
「你,那只眼睛是」
树听见眼前的拉碧丝尤戴克斯的呻吟声远远地传来。
他非常缺乏现实感.
世界与自己之间,被一层薄膜隔离起来。
树对一切的事物都缺乏现实感,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像是别人的东西一样。
「」
在这片漠然中,只有右眼彷佛被埋入火焰般地炽热。
不。
不是仿佛。
那正是火焰!是岩浆!树甚至能清楚地察觉火焰烧灼眼窝,烧焦的肉剥落下来,脑袋被烧得糊烂的感觉。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比起痛苦与呕吐感,他被某种更加激烈的感觉冲击着。
(安缇莉西亚小姐死了?)
不过是一句话。
(她为了我潜入尤戴克斯的工房被杀害了?)
树并没有确认过这件事。
但是,他明白那句话不是在虚张声势。他不得不明白。正因为「死」对于魔法师而言是个十分稀松平常的概念,那句话甚至无法成为虚张声势。
【看啊!】
嘎吱一声.
右眼说话了。
极少在他脑海内响起的声音。
那个声音以及思考在树的脑内交错着,变的浑浊.【看啊!注视吧!观察吧!看那脆弱的魔法。】
没错,树看得到。
他看得见咒力的流向,能够注视魔法的本质,观察到神秘的真相。
妖精眼,幻之瞳。这是伊庭树唯一拥有的魔法。
「接受报应吧,尤戴克斯。」
「这就不必了——不过,我不想做出与那只眼睛对上的愚行。」
下一秒,拉碧丝尤戴克斯采取的行动大出意料之外.
少女毫不犹豫的在地板上侧滚,朝着最初交手时在墙上打破的洞穴投身而去。
「咦——」
穗波冲到破洞旁俯视下方。
在穗波眼中,少女的黑色洋装宛如花朵般扩展开来。
拉碧丝尤戴克斯对飞艇上的两人抛出一个微笑,用手指拔开试管的栓子.
「鲁路(注:西班牙出身的神学家、诗人、链金术师)的秘药?』那是能制造出灵体羽翼的药剂。秘药在一瞬间如白云般包围了少女,立刻在少女背后化为白色的翅膀展翅飞翔。拥有翅膀的少女朝着与飞艇相反的方向逐渐远去。「——社长。」穗波回过头,树把一个棒状物体抛向她。那是穗波在交涉前搁下来的扫帚。「我们追,你载我吧。」「恩、恩。」穗波对于少年不容辩驳的命令点着头,眨了眨眼。(这个人真的是小树吗?)到今天为止,穗波也曾看过好几次。解放妖精眼之后的,树的模样。平常的懦弱完全逆转,变成压倒性的威严。那是穗波所不知道的另一个树。不,或者该说,现在这个少年才是真正的他?「怎么了?」[不,我们走吧!」穗波拨开烦恼,两人朝苍穹飞去。
「决裂——你是指树和(协会)吗!?」
黑羽不禁喊出声来,她的身躯飘向空中。
尽管不可能看得见已经飞走的飞艇,她遗是拚命地凝视着天空。影崎朝黑羽挥挥手,仿佛在催促她冷静下来。
「不,大概是尤戴克斯。(协会)内部会出现咒力的气息——多半是举行了魔法决斗吧。」
「决斗?」
「简单说,就是获得(协会)许可的决斗。不管是骑士也好、魔法师也好,最后的思考方式都没有太大的差别,想要的东西就用武力夺取。」
「可是,在那艘飞艇里决斗!这么做太乱来了!」
「倒不如说,这样对(协会)而言比较方便吧。如果在那个领域里,既不用担心咒波污染,也容易隐蔽。只要飞艇实际上没有坠落,就能用伪装魔法来辅助。」
「可是,这样」
「看来,你还没有从一般人的思考方式跳脱出来啊.」
影崎脸上没有露出苦笑的指出这一点.
「」
黑羽陷入沉默.
她的身躯不是活生生的肉体——却感觉到毛骨悚然。
(阿斯特拉尔)的庭院位于大厦的空隙之间,也许是因为快到午休时间了,对侧的商店街传来嘈杂的说话声与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