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练习册上书写的铅笔笔迹比往常浓重了起来。
我和她这种奇妙的关系持续了半年左右的时间,直到考试。
由于我们以前见面都是在学习室里,所以对于她的记忆并不多。
可是她偶尔对我做的事只能让人理解为那是一时兴起。
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到了十月份,我的学校举办了一场名为【少年的主张】的作文竞赛。
这场竞赛按照往年惯例,全体学生都要参加。
这好像还会影响到中考时的考生成绩报告,不过我觉得我光靠分数也能合格,所以对此没有兴趣。
可是这毕竟是一项作业,所以我写了。用了四张稿纸。
题目连我自己看了都想笑出来。
【人与自然的共存之梦】
这个题目还真像是初中孩子人小鬼大想出来的。可正是这类题目才会受到大人们的追捧吧。事实上,其他学生也和我一样,写了些自己想都没想过的东西。
我作文写的是“伴随着科学的发展,人类的存在是不是成了大自然的危害”这种司空见惯平淡无奇的主题。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班主任非常中意我这篇作文,还把它选为我们班的代表作文了。
我不得不在年级发表会上朗读了我的作文稿。
要是有人喜欢这种机会的话,那他一定是爱出风头的类型吧。可是,这种类型的人通常比较笨,写不出好作文来。
要是有其它喜欢这类事情的人,也都是些满脑子奇怪思想,真的坚信【爱会拯救地球】的人。
不巧的是以上这些类型中我哪类人都不属于。所以我才讨厌年级发表会。可是,我也不是那种因此就拒绝的小孩子。
我在年级发表会上平淡地朗读了作文。
令我吃惊的是,其它班级代表中,还真有个女生流着泪朗读题为【世界上的民族歧视】的作文。真不可思议。那作文应该是她亲笔写的,可为什么她还会感极而泣呢?这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可是不知为何,那个女生和我的作文被选为了年级代表作。
要是事情到此结束那还好,可是接下来我必须要作为学校代表去参加作文竞赛,在礼堂那样的地方面对更多的人群朗读作文。
而且语文老师还命令我改进作文以应对竞赛。
真是的,这帮教师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呀。要是有时间改作文的话,还不如多记个英语单词来备考好呢。
因为我久违地生气了,所以家教课的那天我把这件事跟她说了。
“唉唉。说起来我中学时也有过这种事呢,写那种幼稚的作文。上大学之后专注于左翼运动的那帮人也一定是以此为契机开始热衷演讲的吧。”
她如往常一样盘腿坐在复合地板上,一边看着书(那天她看的是外国的图画书)一边了然无趣地说道。
“那你想怎样?只是对我发牢骚吗?”
“……不”
我不经意间否定了,不过其实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起牢骚来了呢?
这我都觉得稀奇,我不记得以前我发过牢骚。
那种通过依赖别人来充实自己茫然的心的行为——
“什么?”
我突然陷入了沉默似乎让她感到奇怪,她抬起头来。
“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觉得这太荒谬了。这又有何妨呢。老师你不是——”
不知为何我心中的羞涩感涌了上来,我转过椅子背对着她。
“因为老师你,是我的家庭教师。”
我自己都觉得这回答驴唇不对马嘴。
大量气血涌上头。
我就像贝类保护自己一样被迫防御了起来。
我害怕自己的这种心境被她知道了。
可是她毫无兴趣地“哦”地嘟囔了一声,仅此而已。
我放下心来。可是,我发现自己就为了这点事而松了口气,再次觉得羞耻起来。然后为自己的羞耻感而感到更加害羞了。羞耻感如螺旋形一般循环袭来。
我的脸比平时更贴近参考书,默默地晃动着铅笔。
“啊!”
我身后突然传来发疯似的叫声。这一声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不过我总算没有表露出来,继续学习。
“我发现了件好事哟。”
反正她肯定又要说“到点该回家了”吧。想到这里我无视了她,可是现在离七点半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呢。
“我说”
身后传来她喊我的声音。
虽然我听见了,可是我没有做出反应。
因为刚才的事还在我心头攒动,所以我没能及时弄清她在叫我这一事实。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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