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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见那位名为美咲的人,至少就目前而言是不想。」
「那么,就是打算到时候再见面罗。」
「……果然还是很害怕碰面吗?」
葡萄子用轻微到几乎得用高速快门拍照才有办法看出来的动作点了点头。
哈密瓜见状,重重叹了口气。
完全不懂葡萄子为何会这么害怕与美吠见面。但却回答说总有一天会与对方见面。既然她是抱著这个打算,哈密瓜便觉得无论如何催促葡萄子,应该都只是白费工夫。毕竟这是葡萄子自己的问题。
但是话说回来也不能继续这样放任下去。因为最令人担心的就是葡萄子的身体状况,只要现在的她一映入眼帘,就会感到坐立难安。
「真拿你没办法……就稍微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思考。我去附近买个饮料,等我回来可得想好要去哪里,或是想做什么事情喔。」
「……为什么你要摆出一副臭屁的模样?」
「你还不是一样?彼此彼此啦。那我去去就回,如果黑衣人来了就马上大叫,知道吗?」
「……请不要用一副叮咛小朋友的口吻说话。」
臭著一张脸的葡萄子虽转头表示不满。不过哈密瓜将此当成了解的回应,单肩扛起背包後便跑向前方有段距离的自动贩卖机。
◆◆◆
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的葡萄子,仰头望著天空深吸一口气,然後细分成好几次慢慢吐出。
「……呼、呜……」
紧接著像是用手紧紧揪住胸口般,全身用力瑟缩成一团。
心跳以不规则的频率脉动著。胸口像是身体里有台吸尘器在吸附著般痛苦难耐。全身满是令人难受的冷汗。根本无法顺利呼吸。感到体温逐渐降低。好冷、好冷、好冷——
膝盖不断颤抖著,让葡萄子几乎要直接摔倒在柏油路上。她使出浑身解数让大腿用力,勉强撑住自己站在原地。大腿骨发出叽叽作响的声音,浑身关节压也是喀喀作响。身体各部位像是快分解般不听使唤。五脏六腑宛如在玩推挤游戏般,一股呕吐感油然而生。
「呜……呜~……」
葡萄子单膝跪地,用手掩住嘴巴硬是压下那股呕吐感。此时也感到浑身刺痛,全身上下的神经也犹如被荆棘缠绕般疼痛难耐。
「……呼、呼、呼……」
看著来往穿梭在夜路上的人潮,几乎可以看见两道、甚至三道重叠的身影。就连路灯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也状似星星糖般布满尖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听起来时大时小地飘怱不定。
葡萄子拖著重如铁块的身体,往市街绿化推展运动所设置,由一定高度砖瓦所围成、种有三色堇等植物的花坛方向定去,一屁股坐在边缘的砖瓦上。
——看来,已经无法支撑多久了——
其实一直以来就感受到。
自己根本无法存活太久的事实。
虽然现在的自己仅拥有去年圣诞节以後的记忆,但身体状况与那时相比确实恶化许多,维持少女化的时间也逐渐缩短。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流逝速度,随著一分一秒地加快、消耗、衰退。
「……最後…想做的事情。」
哈密瓜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宛如一颗彗星闪过葡萄子脑中。
我,相与美咲见面吗?
……身为当事人的葡萄子也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虽然跟哈密瓜提过自己害怕与美咲见面,不过实际上却也是最贴近当前的感受。
光想到美咲这个名字,葡萄子的内心就会纠成一团。怱然回想起今早发生的事情。葡萄子宛如受到某中东西指引般,爬到美咲家阳台上,当时应该确实是无意识地想与她见上一面。
但是当听见美咲的声音,内心也确实涌出一股几乎让全身麻痹的紧张与恐惧。
恰好黑衣人在这个时候从後头追来,迫使葡萄子只得迅速逃离该处。不过事实上是她想逃离美咲也说不一定。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我如此害怕美咲,拒她於千里之外——难道是不愿想起过去的事情吗?还是反过来说,无法忍受自己想不起过去的回忆呢——?
我根本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同时心中还深藏著一股害怕自己察觉出答案的恐惧感。
不过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就这样不与她见面真的好吗?说不定就像哈密瓜说的那样,在与美吠相见後,能使情况获得好转。既然如此……
「……哈密瓜小姐还没好吗?」
葡萄子依然坐在花坛边缘的砖瓦上,转头环视周围。看来有必要坦率地与她讨论看看关於自己的心情,以及无法存活多久的这件事。她听到了,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为我感到哀伤难过吗?
还是不见哈密瓜的身影。难道是她在体谅我,特地多留点时间给我思考也说不定。其实真的非常感谢她今天一整天下来无私奉献的行动。只不过我总是会逞口舌之快,与她恶言相向……
就在葡萄子垂头丧气叹息时,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欢呼声。
以为黑衣人再度来袭的她,慌慌张张地抬头张望。这才发现是站在约二十公尺前方圆环道路上的人们,仰头看著某种东西而发出赞叹。
圆环道路中央有个巨大的喷水池,在接近五点半的此刻,设置在周围圆圈上的照明灯发出光芒,把四周照得美轮美奂,绚丽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