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重号)
「哎呀,你之前可真是胆大包天呀。」
江藤继续笑着,并且望着我——眼神如同在俯视着一只小老鼠的老虎一般,然后说道:
「又是将妾身当作禽兽看待,又是要妾身去做杂事。在如此冒犯之下,甚至还以管教为名击打妾身的屁股。现在回想起来,比起生气,妾身还更想发笑呀。那毫无疑问是过去不曾有过的新鲜体验。」
「……喔,是吗?」
「话说回来,龙之介。妾身即将稍微露出丑态,你可要原谅呀。」
「丑态?你在说什——」
但我并没有办法把话说完。
因为,这个家伙伸手摸了摸喉咙以后。
便像遭到强风吹袭一般向后仰去。
「嗯——!」
然后,就开始呕吐。
她居然朝着刚才盛了大量韭菜炒肝的盘子,从胃里吐出了同样分量的炒肝。
这并不是我在比喻,如字面上所言,就是吐泻、呕吐。
由于事发突然,我只能呆望着她,而江藤仍不停地呕吐,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嗯,现在感觉总算好多啦。」
江藤擦擦嘴角,又露出一脸贼笑。
「就算活得再怎么久,妾身还是无法接受呀。就只有这一点是无可奈何的。」
「……你、在做什……」
「不是说过了吗?妾身不能接受人类的粮食。」(着重号)
她又咧嘴一笑。
『那生物』笑得既可怕又不祥。
而她嘴里露出的虎牙,也不知为何又长又尖。
她直视着我的双眼,则闪烁着耀眼的红光。
「……不对,你哪位?」
「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
她毫不迟疑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充满自信、骄傲地。
「继承任谁都不敢冒犯之一族的名号,黑夜的帝王。活在永远的黑暗中,独一无二且不可碰触之存在——那正是吾之名号的含意。呼呼,总算能和你好好谈啦,龙之介?」
——好了,就在这里公布谜底吧。
与其说是谜底,应该说是公布我所犯下的单纯错误——只不过是极为关键,且致命的错。
这位名叫玛莉什么、之后被改名成江藤的,之所以会在这里恢复了红眼及暴牙这些吸血鬼的传统象征,理由其实非常单纯。
因为我给了她血液。
更正确地说,在晚餐的几十分钟前。
我用菜刀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当然我不是故意的,毕竟今天从一大早就很忙——我一向认为,教育方远比受教育方更加辛苦——而且还不断烦恼这个新房客的未来,简单地说我累了。
我感到意识蒙眬,眼皮也很沉重,甚至还一边打呵欠一边切菜切肉。既然累积了如此多的坏条件,就算是以职业级厨艺自豪的我,也会犯下一两个错误。
问题不是在错误,而是在之后的处置。
——这里就轮到刚才的伏笔登场了。
由于我今天处理失当,没有好好管理江藤的身体状况,害她在大热天底下因为过度疲劳而昏倒。
使我对江藤产生了一点歉意。
简言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由于伤口颇深,我一边把不断涌出血液的手指头含在嘴里,一边思考着『怎么还不快点停止流血』的时候,竟然浮现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干脆把这个给她好了。』
这个想法……
我可以直言,那是一时冲动。
我只是在注视着原本应该洗掉,散落在放了肉与蔬菜的砧板上的血液时,突然有了这种想法而已。
当然我还记得老爸给的叮咛,就算不相信也打算遵守。而且就算不是那样,把自己的血给予他人本来就是很不舒服的事情。
另一方面,对于江藤的主张,我也认为是不足采信的无稽之谈。虽然,要把她当作单纯的中二病+电波(脑袋异常)女也有一些不自然的地方,但比起相信江藤是『正牌货』仍显得实际许多。当然,我也不曾相信她那所谓『只要手指上的一滴滴血就够啦』的主张。
但如果问我,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给她血——那还真是一点也没错,我毫无辩解的余地。说得对极了,只要冷静思考,任谁都会做出这样的结论——也因此,我就只能说是一时冲动而已。
唉。
辩解就到此为止吧。
这与其说是揭开谜底——还比较像是反省,或者忏悔的行为——就到这里打住,让我们再度把时间倒回自称是吸血鬼的她变身成为真正的吸血鬼时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