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个墓的事情都没人记得。
婴儿死的时候多半张着眼睛,有时候无法闭上的眼睛深处,有着清澈到令人惊讶的眼眸,看着借狗人。
那也是当然啊,他们连用自己的脚站立都做不到,如何污秽?所以那绝对是纯真无瑕。
将小小的骨骸埋进土里,借狗人一次也不曾心痛过,甚至连觉得怜悯或是落泪的情况也不曾有过。
早点死掉不是很好吗?你的运气好,不用再苦下去了。
他只会这么对死去的婴儿说。
喂,小家伙,你活了几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有半年吗?活够了吧,别想要再转世哦,因为只会有相同的命运罢了。如果你一定要转世,那就投胎为路边的野草或是狗儿子吧,这样会幸福百倍。听好,再怎么样也不能再投胎当人了喔。
他也会这么说。一边说,一边埋葬骨骸。
这是借狗人对死者的饯别。
如果是老鼠,他应该会唱歌吧,唱一首送给一尘不染地逝去的灵魂的歌——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种歌——那家伙应该会唱吧?但是老鼠啊,死掉的人不需要歌,快死的人或许可能需要。
死者全都会回归大地,成为泥土,不论是婴儿、你,或我。
发现自己茫然地想着老鼠的事情,借狗人急忙甩头,左手中指跟食指交叉。那是除魔的咒语。
对借狗人而书,老鼠几乎等于恶魔,他的存在比死神之类的还要恶质。
死神之类的,只要自己不要疏忽留意,某种程度是可以预防、可以驱赶,也能蒙骗。但是,如果是那家伙呢?毫不在意地将他人逼入绝境、卷入危机,完全不顾虑别人的处境或情况,大胆到能利用的东西,连狗大便都会拿来用。狡猾、无懈可击、简简单单就能将别人玩弄于股掌间。啊啊,讨厌,我最讨厌他了。老鼠要是没有唱歌的能力,我是绝对不想跟他有瓜葛,绝对不想。啊……糟糕,又想到他那里去了。一点也不要去想那种家伙的事情,不然会中邪的。怎么明知道还……我的脑袋是怎么了?
「喂,小紫苑,你也一起念咒吧,祈祷我不要着魔了,要是像你爸爸一样被迷惑,那就无计可施了。就是像这样两只手指交叉……」
「噗噗……噗噗……」
小紫苑泡在热水里发出愉悦的声音。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的婴儿。
死神完全不敢靠近。
这里是废墟饭店的一角,墙壁崩塌,玻璃窗户破裂,寒风冷飕飕地吹,不过是一个比外面好上几分而已的地方。连牛奶也是力河想尽办法弄来的,根本不够喝,不足的部分只好以狗奶、青菜汤补充。
环境如此恶劣,小紫苑却总是心情愉快,挥动手脚地笑着,咿哑咿哑地对借狗人说话。他的皮肤颜色富有光泽,胖嘟嘟的,很有活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两、三天他好像又长大了。
他的眼眸充满生气,肌肤滑嫩,声音有张力。彷佛有透明的防护罩保护,守护他远离这个世界的所有危险与毒害。
不可思议的婴儿。
「喂,借狗人!」
传来嘶哑的声音,一个混浊粗厚的声音。
真是的,那张脸没得救就算了,至少声音就不能稍微文雅一点吗?
「你在做什么?住手!」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借狗人手中的小紫苑被一把抱走。锅子摇晃,热水溅了一地。
「你干嘛啊?」
「开什么玩笑,别这么做!」
力河紧紧抱住光溜溜的婴儿,不断往后退。
「借狗人……不管怎么样,你这次做得也太过分了,这不是人会做的事情。」
「嗄?」
「你不觉得可耻吗?的确,你是比较像狗,不像人,但你并不是没有理性啊。」
「理性?没有用的东西。不过,我可能比你多一点。」
皱着一张因为喝酒而红冬冬的脸,力河又再退了一步。
干嘛啊,这位大叔?
「你这个狗小子,我没想到你这么丧尽天良。借狗人,就算肚子再怎么饿,吃小孩这种事你怎么能做?你是恶魔吗?你已经舍弃人类的心了吗?」
「啥?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你……你不是打算把小紫苑煮来吃吗?」
借狗人盯着力河好一阵子,眼睛一眨也不眨。接着笑了出来,由衷地发出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家伙不是人!」
弯着身体笑了好一阵子后,借狗人用手背拭了拭嘴角,说:
「笑得太过火,口水都流下来了。哎唷,大叔,你真没口福,你再晚个三十分钟来,我就能煮好婴儿汤头做的美味浓汤,可以请你喝个饱。」
「谁、谁要吃那种东西!饿死都不吃!我说你啊……」
「洗澡。」
「啊?」
「我在帮小紫苑洗澡啦。」
「用锅子洗?」
「是啊,这是煮狗饲料的锅子,大小正好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