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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否在结构上有特殊考量,以前曾是饭店的这栋建筑物,有一角建造得特别坚固。
虽说如此,墙壁上的灰泥也已经斑驳剥落,走廊也好,天花板也好,都已经有无数条裂痕。
建筑物也有寿命。
从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建筑物就开始静静地腐朽、死去。
形同废墟的饭店不怨恨人类的无情,也不感叹自己的命运,只是很淡泊地崩毁着、腐朽着,等待灭亡,接受缓慢的死亡。
如果这栋建筑物崩毁、完全变成废墟时,我该怎么办呢?借狗人偶尔会这么想。
捡回自己,让自己喝狗奶,教导自己文字跟语言的老人已经不在了。某个下雪天,他闲着无事便外出,结果一去不复返。
下雪?好像不是。也许是个打雷天,还是吹着干燥的风的早晨呢?反正爷爷已经不在了,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说就人间蒸发了。
因为有狗在,所以也不怎么觉得寂寞。
从那一天起,就跟狗一起在这里生活。不知道其他地方,也不知道其他人的事隋。
老鼠也是吧。姑且不论其他地方,他应该也不知道其他人的事情,不需要知道,只是独自一个人活着吧。
借狗人没有任何根据就这么认为。
虽然没有根据,但是应该没错。
借狗人的嗅觉灵敏。老鼠总是散发着孤独一个人的味道。当他嗅出混杂着他人的气息时,紫苑出现了。
怪异的家伙,非常异于常人。
顶着一头纯白的头发,还有红色的疤痕。虽然没看过,不过疤痕似乎像一条蛇一样缠绕着全身。
不,如果光论外表的话,怪异的家伙这里多得是。他异于常人的地方,不在外表,而是内在。
他说为了下游的那些臭小鬼,不能一污染河川;神圣都市里的人跟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还说了记忆的礼物的事。
他讲得非常认真,并不是开玩笑或揶揄。
怪,太怪了。
老鼠为什么会跟这么怪异的家伙在一起呢?
借狗人顺着走廊前进,打开最里面的门。
「老鼠。」
老鼠坐在椅子上,把脚跷在桌子上。
「你进别人房间不用敲门的吗?你妈没教你礼貌这东西吗?真是的!」
借狗人朝着依旧跷在桌上的脚,用力地打下去。
老鼠用鼻子轻轻地哼笑,然后才把脚放下。
「我敲门了啊,那边的狗允许我进来的。」
睡翻在房间角落的黑斑狗歪着头,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
「如果你是来接紫苑的话,来得太早了。他那个样子啊,大概要洗到傍晚罗。」
「接他?怎么可能。」
「那家伙不是跟『收拾屋』有纠纷吗?他一个人回去,不会太危险了?我是会叫一只狗陪他回去就是了。」
「那就够了。」
「『收拾屋』那些人可没那么容易罢休。那家伙又那么醒目,万一被抓了,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唷。」
老鼠灰色的眼眸闪了闪,扬起淡淡的微笑。
「紫苑被『收拾屋』怎么样,跟我们有关系吗?怎么了,借狗人,这么亲切?真不像你。」
借狗人无言地瞪着老鼠。
站在西区少数的娱乐设施之一——小小的剧场舞台上的老鼠,有着让观众愿意牺牲日常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粮食,掏钱出来,只为了看那不能填饱肚子的舞台的本事。
换句话说,他有着让人愿意掏出钱来的美貌和余音绕梁的好声音。让死不掉的灵魂安详地从肉体游离的声音。
似男怱女,似人忽妖,似神忽魔,让人无法明确判别的容貌。
观众们在一夜之间、在短暂的时间里,可以忘却今天的苦恼、明天的忧愁,单纯地沉醉。
就算一走出剧场粗糙大门的同时,已经身无分文,家中还有孩子哭闹着肚子饿,而前方是毫无希望的现实在等待,人们还是会一脸沉醉,带着看起来幸福的面容,三三两两消失在黑暗中。
这根本是欺骗。
太厉害的骗徒了,这家伙。
每次一见到老鼠,借狗人总在心底臭骂他。
就跟毒蝎美人诓骗男人,卷走男人的家当一模一样。借狗人也有被狠狠敲诈过的经验。
不忍心看妈妈那么痛苦,于是叫来这家伙,要求他让妈妈的灵魂能安详地离开。
这一点没问题。这家伙的歌声没话说,让妈妈从痛苦中解放。
但是,在这之前,在痛苦的妈妈身旁,这家伙要求的天文数字,可是我一个月跷着二郎腿吃喝玩乐都绰绰有余的金额。
如果是别的狗的话,我会放弃。我会自己看是要替它割喉,还是要敲烂它的头,随便就能让它死。
但是,对象是妈妈就没办法,我没办法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