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雷兹斯回想起旅途中从泽尔德人村落中听来的传说。据说格尔达的亡灵至今还留在塞尔•伊利亚斯的神殿遗迹中,守护着那一半玉玺。还说他等待手持另一半玉玺的人造访此地已等了两百多年了。更有传言说,当一对玉玺凑齐的时候,格尔达的亡灵就会从塞尔•伊利亚斯中被解放,而这片被荒芜与死寂所支配的都市也会复活,并授予带来玉玺之人无比的魔力。
雷兹斯手中当然没有玉玺。说得更准确一点,尽管他也是以魔道为职业的人,但迄今为止却从未对格尔达的传说产生过任何兴趣。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雷兹斯再次思考起这个问题。这是他在旅途中内心数次浮现的疑问。
他正被祖国追捕。当他再次踏入恩德公国的领土时,国中士兵们将会用长枪对准自己,而他曾隶属的魔道局的魔道士们也会来取他的性命。
然而雷兹斯对自己的命运并不悲观。只要是像自己这样精通魔素的人,无论身在哪片土地,他都有自信能赢得一定程度的生活条件及报酬。他对俗世的名声与地位没什么兴趣。只希望有一个能让自己尽情投身魔道研究的环境。若是个没有像恩德那种被死板戒律束缚的地方那就更好了。
(去东方看看吧)
跨过国境的时候,雷兹斯确实是这么打算的。穿越东方剌利德国、阿里翁王国,沿提鞑大河向东北方向行进能抵达的那片荒野中,据传有一个与阿里翁与恩德相同,将魔道技术自古传承至今的一族所生活的村落。他打算去那里,把自己人生所剩无几的时间全都奉献给研究。
(然而——)
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究竟是基于何种心血来潮, 离开恩德的翌日,在宿驿过了一夜的他不知为何竟然沿原路返回,随即为避免跨越国境,甚至不惜选择横穿诺赞山地这条危险的道路,向着恩德另一侧的西面走去。
其理由,用内心一阵骚乱来形容或许最准确吧。换成比较像魔道士说法的话来表达,就像是是魔素的引领似的。当从旅馆醒来时,他忽然非常想亲眼确认传闻及传说中格尔达留下的痕迹。当他穿越梅菲乌斯,踏上陶琅诸国的土地时,这种欲望几乎已经上升到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高度。
打从离开恩德,踏上旅程以来,已经过去多久了呢。如今,内心无尽渴求的塞尔•伊利亚斯神殿遗迹就在自己的眼前,然而却没有产生任何高亢感,反倒觉得胸中像是被挖了个洞,连吹过这空洞的风都在发出空虚的回响。
(毁灭与过去的历史)
雷兹斯年龄已快过六十。就算想争夺广阔领土,就算想追求无尽荣华,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都市、文明、故事、无数的名字最终都只会像这样淹没于沙土之中。
(钻研魔道。我一心一意只沉迷于此。没有什么其他兴趣。家人、人生、心……必要的话,甚至愿意为之奉献作为一个人的灵魂。无怨无悔。然而——)
当驻足这巨大废墟面前时,思维不禁被——自己牺牲了那么多所换来的研究成果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个想法所禁锢。刚才也提到过,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而令人烦恼的研究课题却在与日俱增,照此下去,在自己的生命结束前,究竟还能得到多少东西?光想想这个问题就令人绝望。
(我最终也将逝去。肉体腐烂,白骨将化为沙土随风消散,而心……心将会去往何方。六十年间日积月累的知识与智慧,以及我解开、或是推导出的那众多魔道式又将由谁来继承?难道要任凭素不相识的肉体与心灵的持有者将我自己的生涯当做踏脚石?就像我自己对无数人所做的一样?)
雷兹斯从未像现在这样切身感受到沉积于自己年龄——也就是肉体中岁月的沉重感。不知不觉地,雷兹斯的双膝滑落在沙上。情不自禁地感到悲哀,甚至想做出年轻人的举动。明知自己无能为力,却冲动地想自残,想用头撞击遗迹的地面。
舔过面颊的风发生了变化。
意识到这变化的瞬间,雷兹斯以与自己年龄不符的敏捷动作迅速站起身,吸了口气向后跳退。这都多亏了安置在靴子中的遗迹古器,能令身体如羽毛般轻巧地行动。
后退了七、八米的雷兹斯抬头望去。只见在倾斜门柱的断裂面上,出现了一个刚才还不存在的影子。四肢稳稳抓着不平整站立面的这头野兽拥有一身金色的皮毛。连曾经隶属网罗全世界各种知识的恩德公国魔道局的雷兹斯都无法辨认这究竟是什么野兽。其颈部周围的鬃毛令人联想到狮子,但无论是那红色浑浊的目光,还是只覆盖脸部的青绿色鳞片,都令人觉得这或许是从未被发现的新品种龙。但不管怎么说——。
雷兹斯从怀中拔出了短剑。没错,不管怎么说,这来路不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兽当前的目的显而易见。只见它压低着头,揣测这边动向的红色双眸中没有半点知性与慈悲。从翻开嘴唇的缝隙中露出的那些锋利程度丝毫不比雷兹斯手中短剑逊色的尖锐利齿上,闪烁着想要撕碎他身躯的本能。
「虽说刚才我确实在反省自己的人生,稍微感到有些绝望」雷兹斯歪了歪嘴笑道。「可再怎么说,我也不想在你的胃里迎来人生的终点」
夹带着沙尘的风还在刮。风力似乎略有加强。
野兽动了。悄然无声地从门柱上扑了下来。雷兹斯的身体轻巧地划了个半圆,用短剑向野兽的脚挥去。但野兽比想象的还要敏捷。攻击虽然没有落空,但野兽的利爪也抓伤了雷兹斯的前胸。
脚下踉跄不稳,但雷兹斯依然迅速回身。在阶梯跟前着地的野兽也正扭头转向他。它已经失去了被雷兹斯短剑砍中的右腿。但却没有流出半滴鲜血,看上去也不像是感到任何痛楚的样子。更令人诧异的是,野兽的身体甚至没有失去平衡。让人觉得与其说它『被砍断』了腿,不如说正巧『缺少了』右腿更为恰当。
雷兹斯视线下移。胸前三道伤口映入眼帘。伤口中渗出了大量鲜血。但雷兹斯注意的并非自己的伤,而是右手握着的短剑剑刃。剑刃上没沾到任何血色。
雷兹斯两侧唇角上扬。身上这伤甚至能令年轻力壮的战士面色惨白,可他却还在笑。伴随着咯啷的一记声响,匕首掉在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