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希克还是第一次看到格威费尽口舌想要表达某件事。自从身为奴隶监督长那阵子起,他就是个不会对他人的人生随便插嘴的男人。教导剑术,教导如何赢得胜利的心态。但却对他人的私事不报任何关心。毕竟在那个世界中,即便教育一百个剑奴隶,也不知道一年后是否能有一个存活下来。因此不该投入超越作为一份工作所该投入的感情。
欧鲁巴成为皇子仅半年,欧鲁巴固然如走马灯般切换着自己的立场。但在此期间,改变的不仅是他一个。
所以,
“没错,欧鲁巴。”希克也刻意批评现在的欧鲁巴。“我们的事姑且不论,可你答应过碧莉娜公主要向加贝拉出兵的吧。如果现在杀了奥巴里的话,将再也无法完成了。只要是奥巴里将军还逗留于阿普塔的现在,想干就还不算太迟。要不然,作为你让我以近卫兵的身份目睹了那么多事情的谢礼,我甚至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必须要履行你的职责。”
欧鲁巴没有再说任何话。
两人离开后,室内又被一片寂静所包围。床上的欧鲁巴纹丝不动。
……从陶利亚回来之后,他立刻和锻造师索丹谈话,并从他口中得知了兄长死亡的消息。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还活着。然而内心的某处总带有一线希望——不,那是甚至不能称之为希望的幻想。
自己熬过了如地狱一般的日子。那么,他心想与自己生离的哥哥、母亲、以及阿丽丝或许也可能还活着,也许自己有一天能与他们再次相见。
然而,从索丹口中确认了哥哥的事实,欧鲁巴内心深处的幻想彻底崩溃了。不只是哥哥,对阿丽丝和母亲,以及对过去认识的那些人所抱有的幻想也都全部崩溃了。他们已经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任何角落了,欧鲁巴充分理解了这点。
他哭了。哭到眼泪流干后,身体深处仿佛有种炙热的感情喷涌而出。想斩下奥巴里•比兰的首级。倘若当时奥巴里在城堡内的话,欧鲁巴说不定早已不顾后果,真的冲过去杀他了。
但是奥巴里那时尚未抵达阿普塔。欧鲁巴对因没有发泄之处而产生的焦躁情绪懊恼不已。回到房间后,不顾丁的劝阻,他借酒浇愁。随着一杯、两杯的下肚,欧鲁巴忘却了自己的极限。事实上,他一点都没醉。然而当天色暗下,听说奥巴里抵达消息的时候,他想从椅子上站起来都费了一番功夫。
之后在大厅中发生的事也就不用多说了。
(呿)
现在,那难以适应的酒精令胸口产生了呕吐感。他数次吞咽唾沫,左右翻转身体,想要调整一个轻松点的姿势。与此同时,阿普塔之战及访问陶利亚这连续的奔波令他那疲劳的身体迅速陷入了沉睡。
“——哥哥”
干涸的唇边吐露出这样的声音。
在距村庄最近的堡垒都市,这阿普塔中,哥哥在商人的恳求下为其打副手。
当每个月请个两、三次假期回到家中时,他所描述的都市生活景象,对贫瘠峡谷的天空与大地就是生活中一切的欧鲁巴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在那之前的欧鲁巴,甚至不知道利用魔素在天空飞翔的飞空艇的存在,也不知道奴隶们互相比拼竞技的圆形斗技场的存在。当知道奴隶们只要在竞技中获得胜利,就能赢得足够一天生活的报酬时,欧鲁巴立刻坚持“那么,我也要成为奴隶去赚钱。”,令告诉他这事的哥哥本人不知所措。在欧鲁巴生活的乡下村庄中,甚至连接触奴隶这种阶级的机会都没有。
让这样的欧鲁巴拓宽见识的,就是哥哥罗安讲述的当地轶事,或者是带回的各种书籍。教导他如何读书的也是哥哥。欧鲁巴沉浸在书中描写的各种故事中。从儿童向的绘本,到流行的娱乐书籍,描写关于过去人类诞生的旧世界的书,描述古代王佐迪亚斯创造的被称为魔法的奇迹的书。而最为重要的,是各种英雄们的历史故事。
沉迷于阅读这些书籍,最后又因觉悟到这些事是无法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受到令人绝望的打击。然而他心中抱着这种淡淡的期待,说不定总有一天——只要能离开这种穷苦的村庄,向宽广的世界迈出一步——或许真能涉足故事中的世界也说不定。想要环顾一望无垠的蔚蓝海洋,想要体验冬日飞舞而下堆积而起的积雪的光辉,而阴谋缠绕争权夺利的黄金色宫殿又究竟是怎样的呢?
只要摊开一本本的书,欧鲁巴就会感到向自己解释这些那些的哥哥也是自己的同类。熟知都市中自己所不知道世界的哥哥,比自己聪明得多,有技巧得多的哥哥,或许总有一天会先自己一步踏上只有从书中才能了解的未知世界吧,欧鲁巴幼小的心中这么认为。
迷迷糊糊陷入沉睡的欧鲁巴做了个梦。
幼年时代的欧鲁巴,以及他记忆中罗安最后的模样。在谷仓外并肩坐下。两人的头顶上方星光闪烁。
(这是——)
就是那时。是哥哥被阿普塔征兵离开的数日前。欧鲁巴因与邻村的达格打架,被母亲训斥。哥哥罗安出声叫他,
“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哥哥这么说着,在青白色月光的浸透下仰望天空。那时哥哥的话语令欧鲁巴终生难忘。
之后,阿丽丝一句“你们在干吗呢?”加入了进来。她是居住在对面家中的青梅竹马的少女。比欧鲁巴年长三岁,年龄正好介于罗安与欧鲁巴的中间。不知不觉,三人热烈地讨论起了种种往事。曾有一次村子里的某人说在附近发现了野生的龙,三人就朝目击的地点进发。然而峡谷的道路蜿蜒曲折,不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最后虽说他们还是拖着僵硬的腿回到了村子,但已是太阳下山后两小时的事了,三人都被家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妈妈认为一定是我拖老哥出去的,所以根本没有责怪哥哥啦。反之却把这些错全都怪到我头上地狠狠骂了我一通。”
“本来就差不多吧。”阿丽丝撅起了嘴。“那话本来就不是谁先说的,打从一开始,吹嘘说『看到龙』的就是欧鲁巴吧。”
“为啥这样说啊。”